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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也相仿。
他們有的人用刀,有的人用土炸彈。楊雄就是被炸死的。伏擊的人在房樑上投中了他。屍體損毀得不算太厲害,抬到訓練場上,安放在擔架上,給大帥看。那張臉縱然凝結了紫黑色的血跡,依然可以辨認。楊雄的眼睛依然大睜著,一副不大能相信的樣子。好像死亡來得太突然,打亂了他原本的部署。
關小樓也不能相信。楊大哥死了。那個總是訓練他們如何避免危險和死亡的楊大哥死掉了。而且也是一副彷彿沒準備好的樣子,彷彿想說點什麼但是沒有說出來。
如果楊大哥有機會留下遺言,他會對自己說什麼呢?關小樓不知道。他們很少談到死。只有一次,還是訓練的時候。楊大哥問他:“關小樓,怕不怕疼?”他滿不在乎地笑:“我從小學戲,早就打皮實了。”楊大哥卻沒有笑,虎著臉:“疼得要死的時候,你就知道厲害了。”他天真地說:“我也不怕死。”
楊雄聽了這話,忽然卻笑了。他以為楊大哥是笑話自己,逞強地說:“人總要死嘛。”楊大哥喝道:“閉嘴!”隨後又輕輕搖搖頭。
現在想來——那時候說不怕,是因為還不知道死亡是什麼。
關小樓伸手去擦楊雄臉上的血,眼眶灼熱,卻哭不出來。此刻他終於有了死亡的真實感。此前雖然在暗殺小分隊裡刀光血影,都像是……上舞臺。他在大帥這邊經常會有些恍惚,覺得就像是架空了時間和空間的戲臺子。可如今……戲臺上演的一旦變成了真的,那也就無法回到戲裡去了。
楊大哥會死,意味著自己也會死。世界再也沒有安全的保障。
死在這裡……死在這個人身邊……死在師哥不知道的地方……死在哪裡,有區別麼?
他本來覺得沒有,就像舞臺上死在哪一齣戲裡一樣,好像沒有分別。可是突然間隱隱約約感到不安。他這才感到,心裡始終潛伏著一個隱秘的願望。這願望大概從他決定離開戲班的時候就已經成形了。他賭氣離開的時候,發誓再也不回去,但其實他一直懷有一個幻想。幻想有回頭的餘地,幻想自己有一天,會在什麼地方遇見哥哥。見到他,對他說,你是為了什麼,我不懂你為了什麼……
到那時,哥哥也會像大帥一樣,睫毛一閃轉過臉去不看他麼?
關小樓回頭看身後。馬欣宜已經走了。田副隊長道:“大帥吩咐了,處理楊隊長的後事,還請關爺多費心。”本來大帥的意思是讓他全權處理,他有心在關小樓面前買好,加上知道關小樓和楊雄親厚,就順水推舟這樣說了。關小樓道:“楊大哥為他送了命,他就這麼走了?”田副隊長聽了這話,有些尷尬,連忙解說道:“關爺不知道,北方又鬧出亂子了。唐督軍聽說咱們這兒鬧出事來,也就不等大帥,直接招程世卿去省城。哪裡知道姓程的心懷鬼胎,這麼一叫,索性就作了反,帶兵攻打省城去了。軍情如火,大帥這就出發支援去。”關小樓擰了眉心,道:“他去支援?”田副隊長道:“那是自然。唐督軍是大帥岳父,對他恩深義重,沒有督軍栽培,實話說,也沒有咱們大帥今天呀。”
關小樓緩緩地伸出手去,合攏楊雄的眼皮。一邊喃喃說道:“沒有他就沒有今天。”田副隊長道:“可不是嘛。”他看關小樓不搭腔,以為他傷心過度反應不過來,也就沉默了。
唐督軍於馬欣宜有恩。有恩又怎麼樣?沒有他就沒有大帥的今天,然而卻又是……有他就沒有明天。
關小樓心裡冷到了極點。
這是個怎樣的世界?他一腳踏進了一個怎樣的世界?誰也信不過,恩義也信不過,時刻提防別人吃掉自己,又時刻計劃著吃掉別人。
如果他忍下來……忍下……什麼?他都不知道自己期待什麼,先就絕望起來。
過了幾日,全城戒嚴的情況下,楊雄出了殯,關小樓為他扶靈。這身打扮還是大帥給他做的,白色的學生裝,在送葬的人群中相當顯眼。不免有人指指點點,不知道他是個什麼身份。這身衣服,確實就像戴孝。他恍惚想起當年聽到的,慷慨激昂的演講詞。做學生的,是給國家戴孝。演講的人那樣激動,好像有很多大事要做。
什麼是我的大事呢。什麼適合我呢。我為什麼活著……又為什麼死呢。
他不由自主地抓緊了靈柩。
這邊忙著緝捕攻打帥府的逃犯,大帥那邊的軍情也接連不斷地送到了。大帥起初按兵不動,等到程世卿攻入省城,他才領兵趕到,打退了程世卿的部隊。程世卿敗走,退入了北方的鄰省。唐督軍——是了,唐督軍自然死於亂軍之中。馬欣宜到底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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