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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是沒有任何人能分享的。他恨不得能永遠活下去。當他的眼光落在波利娜身上,她便立即睜開眼睛,好象是受到太陽光線的照射。
“日安,朋友,”她微笑著說,“你真漂亮,壞東西!”
這兩個腦袋由於愛情和青春,微光和寂靜的陪襯,顯得優雅非凡,構成一種神聖的場景,它那暫時性的魔力,只能存在於爇戀的初期,就象天真和坦率是兒童期的特徵。唉!這種初戀的快樂,也象我們青春期的歡笑,都將一去不返,只能留在我們的記憶裡,給我們增添失望,或者給我們帶來溫馨的慰藉,這都要看我們暗中緬懷過去時心情的變幻而定。
“你怎麼醒了!”拉法埃爾問道,“我多麼喜歡看你酣睡呀,我為這高興得哭了……”
“我也哭了,”她答道,“昨晚我在細看你睡覺的時候哭了,可並不是因為快樂。聽著,我的拉法埃爾,聽我說。當你睡著的時候,你的呼吸很不順暢,在你胸膛裡有種迴音,使我聽了害怕。你在睡眠中還有點乾咳,完全象我那患肺病死去的父親。我還從你肺部發出的聲音中認出這種病的某些特徵。再說,你在發燒,這點我確信無疑,你的手也在出汗而且發燙……親愛的!你年紀輕輕,”她用發抖的聲音補充說,“你還可以把病治好,萬一有什麼不幸……啊,不,不會的,”她高興地大聲說,“沒有什麼不幸,醫生都說這種病會傳染。”
她用雙臂緊緊摟住拉法埃爾,爇情地吻他,使他喘不過氣來:
“我不想活到老,”她說,“我們要年紀輕輕地一同死去,手裡握著大把鮮花一起走進天堂。”
“這類打算,在我們身體健康的時候總會有的,”拉法埃爾答道,一面把兩手伸進波利娜的頭髮裡。
可是,接著便來了一陣可怕的咳嗽,這種沉重、響亮的咳嗽聲象是從棺材裡發出的,它使病人神經震盪,肋骨動搖,脊髓疲憊,並在病人的血管裡產生莫名其妙的沉重感覺,以致病人臉色發白,渾身發抖,周身冒汗。拉法埃爾臉色慘白,垂頭喪氣,慢慢地躺下去,顯得疲憊不堪,象個在最後努力中耗盡了全部力量的人。波利娜恐怖地睜大眼睛盯著他,臉色都蒼白了,默默地在發愣。
“我們可不要再發瘋啦,我的天使,”她說,一心想掩飾她的可怕預感,不讓拉法埃爾知道。
她用雙手捂住臉孔,因為她瞥見了死神的可怕的骷髏。拉法埃爾的腦袋已變成青灰色,眼睛和兩頰深陷,象是從墳墓裡掘出來供學者研究的死人頭。波利娜想起昨夜瓦朗坦脫口而出的感慨,便對自己說:
“對的,有些深淵是愛情所無法超越的,它就只好埋葬在裡面。”
發生這種令人懊喪的情景幾天之後,在三月的某天早上,拉法埃爾遵醫生之命,坐在臥室窗前有陽光的沙發上,四位醫生圍著他,輪流給他探脈,觸控和詢問,態度十分關切。
病人從醫生們的手勢和出現在額頭上的最微小的皺紋去窺測他們的思想。這次診斷是他的最後希望。這些最高審判者將對他作出生死存亡的判決。
正是因為要從人類的知識中獲得最後的斷語,瓦朗坦召集了現代醫學界的權威人物。由於他的巨大財富和顯赫姓氏,人類知識的三個體系的代表人物都來站在他的面前。這群醫生中的三個人帶來了整套醫療哲學,他們代表在鬥爭中的三種流派:靈性論派,分析論派和甚麼開玩笑的折中論派。第四個醫生是荷?斯…畢安訓,他是一位很有前途,學識淵博的人,也許是新派醫生中最傑出的人物。
畢安訓為人正派,謙虛謹慎,是勤奮好學的青年的代表,他們都準備蒐集巴黎學派五十年來所積累的寶貴遺產,也許還要利用過去世世代代提供的種種豐富資料來完成一座紀念碑式的建築。畢安訓是侯爵和拉斯蒂涅的朋友,幾天來他一直在照顧侯爵的病,幫助他回答三位教授的詢問,有時候他還以一種強調的口吻向他們解釋他所發現的似乎是肺結核病的各種徵兆。
“您一定是放蕩無度,過著糟蹋身體的生活吧?您曾從事過巨大的腦力勞動吧?”
三位著名醫生中一個方頭闊臉,體格強健,看起來要比其他兩個對手天賦更高的醫生對拉法埃爾說。
“我花了三年功夫寫成一部鉅著之後,曾經想用縱慾來結束生命,也許有一天您會看到這部書,”拉法埃爾回答他說。
鼎鼎大名的醫生點點頭表示滿意,而且,好象是在自言自語:“我就知道準是這麼回事!”這就是著名的勃裡塞醫生,有機體學派的頭面人物,卡巴尼斯①和比夏那類醫學泰斗的繼承者,實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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