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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心一下子亂了起來,拍拍沈慕銳搭在自己腰身上的手掌,道:“容我再想想,我們,先回去吧。”
待到蕭墨存從馬背上下來,走進歸遠州府衙門之時,他特地正正衣冠,朝沈慕銳微一頷首,大踏步走了進去。那一刻,他背脊挺直,背影瘦削修長,在他心裡,甚至已經作好了,一進大廳,就見到皇帝陛下或是景王爺蕭宏圖的準備。哪知一入大堂,卻見錦芳臉色緋紅地迎面走出,見到他,忙迎了上來,笑道:“哥,你可回來了。”
蕭墨存心裡奇怪,錦芳落落大方,跟在自己身邊,便是見了皇帝,也不曾現出此等扭捏女兒之態,不禁道:“是,我回來了,你怎麼了?可是,有人欺負你?”
錦芳臉上愈紅,輕啐了口說:“哥哥,你先進去瞧瞧吧,裡頭,”她眼波一轉,似嗔怪道:“可不是什麼好人。”
蕭墨存搖頭笑了笑,先放下一半心,若來的是皇帝,錦芳斷不會如此表現,此時來的只要不是京城裡那位主子,則萬事都有斡旋的餘地。
蕭墨存略點頭,吩咐她再上道好茶,抬腳進了門廳,只見當地兩排梨花木羅漢椅上,坐滿了人,主座一位葛衣長者,正看著他捻鬚微笑,其餘人見了他,個個面露喜色,有幾個已經站起來,搶先過去,作揖行禮道:“公子爺。”
蕭墨存一見,此喜非常,來的果然都是老熟人,而且是自己熟得不能再熟的人。尚書處長史李梓麟,從史路展臺、袁籍,那葛衣長者,赫然是丞相劉昌敏,旁邊陪坐的數位文官,估計是丞相帶來的佐臣。邊上陪坐一人武將裝束,面無表情,卻是數日未見的厲崑崙。
蕭墨存與舊部一一微笑問候,再上前與丞相長長一揖,笑道:“丞相大人蒞臨此地,墨存真誠惶誠恐也。”
“怎麼?擔心我老頭子來此騙吃騙喝?”劉昌敏坐著受了他的禮,隨後眨眼笑道。
周圍官員一聽,臉上俱是笑意,蕭墨存微笑道:“豈敢,吃喝事小,容易對付,墨存只心疼那三兩從京城帶出來的‘露臺秋’。”
劉昌敏眼睛一亮,蹬的一下從座位上立起,道:“你還帶了露臺秋來?閒話少敘,快快快,上茶。”
蕭墨存故意為難地道:“大人,這麼些人,晚生可應對不來。”
劉昌敏揮手道:“你理他們,應對老夫就好。給他們喝尋常茶,尤其是李梓麟,牛嚼牡丹,給他喝好茶,他也分不出來。”
此言一出,底下官員紛紛笑開了,個個道“恩師豈可厚此薄彼”或“恩師,怎見得學生就是牛嚼牡丹,今兒還非討晉陽公子一杯茶喝喝不可”,廳內頓時笑語連天。
蕭墨存這裡不敢怠慢,忙命人將自己自京師帶來的整套茶具並茶葉獻上,又命小廝將府內蓄好的齊峰山泉水取一瓶來,放在上等銀雪炭燒的爐子上煮開。他自己擺好茶具,演示一番,優雅異常,配上絕世姿容,水霧氤氳,茶香漸染,令人觀之忘俗。
一時沏好,蕭墨存先奉一杯與劉昌敏,再逐一呈給眾官員,人人交手稱謝,唯一厲崑崙面不改色,眼神直盯著他,向來冷峻的視線中,似乎多了一絲什麼。
蕭墨存不及細究,轉身笑問劉昌敏道:“如何,劉丞相?”
劉昌敏閉眼細品,良久,方睜眼道:“一飲滌煩塵,好茶。”
他此言一出,底下門生均點頭稱是,即便李梓麟等人,也要湊趣說幾句“今日真是叨了恩師的光”或“此等妙茶,平生未遇,值聯句一賀。”
劉昌敏臉上似笑非笑,掃了底下文官一眼,道:“那麼,就由我出個題,每人以品茗為名,撰七絕三首,不限韻,時限一炷香,如何?”
這些人多為正經科考翰林出身,聯句寫詩,本不在話下。只是在丞相面前,卻需用斟酌何韻何典,如何應景,卻又不至於太過阿諛奉承。蕭墨存將眾人的表情一一看在眼底,心裡暗自好笑,想來跟著劉丞相,這般人平日裡沒少受這老頭折騰。他命人將案几並文房四寶擺出,點上一炷香,笑著拱手道:“劉丞相,墨存不擅詩詞,就請免了吧。”
劉昌敏笑笑道:“罰你再斟茶一杯。”
蕭墨存含笑將茶注入劉昌敏的杯子,卻見他不忙飲下,反倒站了起來,撣撣衣裳道:“才剛我哦進來,瞧著庭院裡幾株桂花開得倒好,墨存陪我賞花去。”
他回頭朝廳內一應文官道:“別偷懶,回來誰寫得不好,老夫要罰的。”
眾人笑著稱是,蕭墨存前面引路,與劉昌敏一前一後走到前庭。那院中本無桂花,只是墨存喜歡,沈慕銳不知派人從何處遷移過來,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