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部分(第3/4 頁)
他初見梁四,不說“久仰”,而說“佩服”、“慚愧”、加梁四也不免有小詫。
“佩服?你佩服我什麼?”通常人對初見面的應酬話,只隨便敷衍便算過去了,梁四卻認真地問個清楚,“慚愧?你有什麼好慚愧的!”
方恨少道:“我佩服的是你一直都在庭院之中,我卻沒有發現,你造的假山,簡直要比真的假山還真,不由得我不佩服。”他說的是衷心話。
他衷心讚美。
——一個人能夠看到別人的長處,然後衷心誠意地讚美,本身就已是一種美德了。
——更何況方恨少自身仍在險境。
梁四聽了卻很凝重:“你是說:比假山還似重?”
方恨少奇道:“是呀!”
梁四又再重複問了一回:“你認為:我造的假山比真的還像?”
方恨少更奇:“那又有什麼不對?”
“你沒有不對,而是我做得不夠好,”梁四道:“仿冒的目的是以假亂真、惟妙惟肖.所以只能假得像一般就夠了,不能比真的還真——比真的更像真的時候,就是假過頭了,火侯還不夠。這就像煮飯一樣,不能太生,不能過熟。也像說謊一般,太過誇張,就給人聽出是吹牛。”
“看來,我仍得要加點功夫才行,”梁四又問:“慚愧呢?為什麼說慚愧?”
“你剛才現身的時候,不是念聞幾句詞嗎?什麼‘池上碧苔三四點,葉底黃驪一兩聲,日長飛絮輕——’我分明念過,可是卻忘了是誰寫的詞。”
梁四溫和地笑了:“這是首《破陣子》,……”
方恨少在苦思道:“《破陣子》?——《破陣子》——我快想起來了——”
梁四提示地道:“寫的人是個風流蘊藉、一時莫及的前朝貴人,范仲淹、歐陽修、韓琦等都出自於他的門下——此君喜宴客,未嘗一日無宴飲。少年時以神童召試,賜同進士,官拜宰相——”
“對了!我想起來了!”方恨少這國叫了起來,“他是晏同叔!”
“便是,”梁四微笑道:“它便是晏殊的《破陣子》”。
“哎呀,”方恨少敲著自己的頭,“我這記性怎麼這麼差呀——不知怎的,書我是讀過,但讀過後一轉念便忘得一乾二淨了,就像沒讀過一樣……”
“這樣讀書,只荒廢時間,全無益處,不像你們,博學強記,讀過的都能背誦,而且都有獨特的意見,我——”方恨少沮喪地道,“我這腦子不知怎麼搞的!”
“記不得那有什麼關係?”梁四笑著說:“讀到的書是自己的,誰也搶不走。讀書講究的是通和化,強記又有什麼用?讀書最重要在融會貫通、潛移默化,不在於立竿見影、滾瓜爛熟!”
方恨少苦惱地道:“可是——能記能背,總比我這種讀過就忘的好!”
梁四安慰道,“你是全忘了嗎?不是吧!今日你行俠仗義、扶弱鋤強,這些想法從哪兒來的?能背書的人不見得會用書。品格學養的高低,在於對知識的瞭解與運用,而不是誰背得爛熟誰就是大學問家。所以狀元秀才,不見得就是智者,智者不見得必須要有科名。蔡京位極人臣,書法也是天下一絕,但為人如何,你心裡有數。字好不等於人好,一如能背不代表能悟。你能讀能忘,正如習武一樣,基礎要下得精深,但要成為大家,一定要忘去原來的功夫,然後以本身的底子來創同自己的武藝才行。”
方恨少想了一下,展顏笑道:“你真好。”他由衷地道:“你很會安慰人。”
梁四蕪爾:“我說的是真話。”
票五冷冷地道:“你說太多的話了。”
——剛才梁四那一番話,曾例舉字好並不就是人高明,語鋒直刺蔡五,蔡五當然怫然不悅。
梁四仍留在院外,向蔡五注目笑追:“我一向話比較多,因為我知道,在這人時代裡,沉默不再是美德,你要是太緘默,別人根本就當你不存在,或者以為人不值得重視。
這世間已換了天,你不說話休以為持重,不作解釋活該受人誤會,不勇於表現理應被埋沒。我從前也很寡言,結果幾乎再也開不了口。我現在寧可多說多錯,也不肯不說不錯。”
“正如別人罵孟子好辯,孟子回答說他是逼不得已之辯一樣,”蔡五說:“我說你話太多了,你的回答卻是更多的話。”
梁四平和地道:“其實我今天約你來,本來只有一句話。”
蔡五道:“說。”
“請對‘高唐鏡’放手吧,”梁四一字一句的道,“這樣我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