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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恨少一時倒找不出駁他之法,聽他竟辱及平生所佩服的聖賢,十分氣憤:“你——你蠻不講理!”
“我不講理?”蔡五嘿聲笑道:“這句話、你去罵亞聖吧!他是大理論家,卻不能容人,一味排斥異已。‘能拒楊墨者,聖人之徒也。’他的意指楊朱和黑翟所主張的都是迷惑世人的邪說,這可不是一尊天下、莫可非之的想法嗎?!還有,他知道楊朱:‘楊子取為我,撥一毛而利天下不為也。’也論墨翟:‘墨子兼愛,摩頂放踵,利天下為之。’既知揚子墨子的玄說,一為私已之利,一為天下之利,但他卻全面排拒,這算是什麼做學問的態度?這才是狡辯、這才是歪理!”
方恨少氣極了,一時竟不知拿孟子哪一句話來反駁過去才好。他生平極愛讀書,問題是更加貪玩,所以真正苦讀的時間並不多,而且讀是讀了,卻不知怎的,不像別人能琅琅上口,隨時倒背如流,也沒什麼融會貫通後的獨到之見。
他為這點而苦惱極了。
——他恨自己讀得不夠多!
——更憎惡自己記不牢,又無精見!
——所以才給眼前這“變態狂人”咄咄迫得啞口無言!
就在這時,忽聽有人漫聲道:“談是論非、臧否人物、月旦文章、評議古今,當不能以偏概全、斷章取義。孟子雖有霸氣,但也是因情勢所逼,他不是說過嗎?‘予豈好辯哉?予不得已也!’”
只見外頭陽光蕩蕩,花木寂寂,時間有一隻白蝶翩翩,院裡卻不見有人。
聲音卻們從院子裡漫悠悠的傳來。
“你果然來了。”蔡五隻悠悠忽忽地道。
方恨少忽然發現了一件事:
蔡五的眼珠,忽然黑了起來。
——不但黑,而且似乎還擴大了,變成黑多自少,而不是剛才那一隻四白眼!
——真是奇怪的眼睛!
方恨少一輩子都沒有見過那麼多變化的眼睛:通常,眸子的變化通常都只是在眼神,蔡五卻是眼白眼眸的比例無時不在變。
“你約我,我怎能不來?”那語音仍悠漫漫的迴盪在園林花木間。
“所以你派這個笨先鋒來?”蔡五傲慢地道。
“他不是我的先鋒。我雖然知道他是誰但也沒見他。”那語音道。
“哦?”蔡五這回倒是別過頭來,端詳了方恨少好一會。才說:“原來你不是他的人?”
方恨少這才恍悟兩人所說的“(笨)先鋒”正(竟)是自己!
“你問我?!”他氣鼓鼓他說:“‘他’是誰!?”
第九章破陣子
“看來,是我弄錯了,”蔡五居然有些“慚愧”的說,“我誤會你跟他是同一夥的。”
方恨少儘管還是莫名其妙,但卻發現了眼前這狂人蔡五卻有一個好處:
——這人自視甚高,但一旦發現有誤,也肯直認不諱。
蔡五也沒跟他分說“他”是誰,已轉首去跟那空蕩蕩的庭院說:“剛才你引用孟子那句話:他不是喜好辯論,而是逼不得已!就連這句話也正是孟子好辯的最佳例證。”
那人仍不同意:“你對孟子有偏見,所引用的話,都成為你強辯的援例,那不公平。”
蔡五道:“有什麼不平?難道孟子所說,“行一不義,殺一不辜,而得天下,皆不為也’是可行的事嗎?你去問問曾得天下的古人和在爭天下的今人,試問誰能辦得到!?”
“孟子說的話是理想的指示,能不能實行固然是要點,但他勸人向善之心卻更重要,他自己也明白這種實情,所以也說過:‘以力假仁者霸”、‘以力服人,非心服也,力不瞻也’,同時指出了靠威力得天下的偽善者,是借王道而行霸道:而以暴力征服人看,人民並不是真正心服,一有機會即會起來反抗。”
“這個——孟子有些也不是全無道理的,至少,他那一句:‘不得志,獨行其道’,就說得很有曾子那句,‘自以而縮,雖千萬人吾往矣!”的意思。
曾子那句話是說:“在反省之後,確知自己所為正確時,即使對方有千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