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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地望著我,也說不出話來。見我走回到洞口坐下,翻轉著烤獐腿,不再理她,她又坐倒在地,曲著腿,把頭賣在臂彎裡,肩頭顫動,抽抽搭搭地哭起來。
我雖然早已猜到她是為了“三天子心法”才口口聲聲叫我夫君,但聽了她剛才才這一番話,還是忍不住心裡惱恕。於是狠下心,不管她如何啜泣,也不搭理。
她哭了一會兒,看我始終不搭理,就漸漸止住抽泣,抹了抹眼淚,冷冷地說:“我餓了,獐腿烤熟了沒有?”
我劈下一半獐腿丟給她,她胡亂撕扯,吃了幾口,又丟回給我,說:“這一半不好吃,我要吃你手裡的。”
我懶得和她噦嗦,就將於裡的牛隻拋給她,將她撕得亂七八糟的半截獐腿才拍拍乾淨,全都吃了。
外面暴雨起來趕大,冰雹砸在地上,“啪啪”作響。
枉風吹來,火光搖曳,那堆木頭原本就溼了一半,沒過多久,就慢慢熄天了。洞裡本來就陰冷,火堆一天,更覺得透骨的寒意。
我坐在黑暗裡調了一會兒氣,漸漸有些睏倦,剛閉上眼,又聽見她說:“我冷。”我沒理她,她自己卻貼了上來,將頭靠在我的肩上。
我不說話,肩頭上就溼了了一片。找心裡大軟,想起地這一路上對我的種種體貼,又不
由有些歉疚。她揹負著全族人的期冀,與我成親,無論是想借“三天子心法”打敗螺母、炎爺,聽說我修的不過是水神氣刀,自然難免大失所望。
而我答應娶她為妻,也不過是想解開“相思果毒”救回瑤雩。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將心比心,又有什麼理由對她這麼惱努?
她肩頭不住地微微顫抖,也不知是因為啜泣還是寒冷。
我暗暗嘆了口氣,伸手想將她抱住,不想於手指觸及處,柔軟如綿,光潔滑膩……不知什麼時候,妞竟然已脫去了所有衣服!
我腦中“嗡”的一響,還不等回過神,她已經蛇一樣鑽入我的懷裡,緊緊樓住我的脖子,在我耳邊哭著說:“你這很心短命的小賊,已經娶了我,不許你再反悔!再敢耍賴,我就……我就把你的心給剜出來!”
濃香撲鼻,呼吸如堵,她緊緊地抱著我,就像藤蔓纏繞著大樹,八爪魚抓著珊瑚,我想要掙脫,卻被她一口咬住脖子,全身一震,只覺得一股烈火狂飆似的情焰從丹田洶洶躥湧上來……
許多年以後,當我想起兩忘崖下的那一夜時,常常會想起那奼紫嫣紅的漫天雲霞。不是因為旱魃,而是因為和那雲霞一樣熱烈奔放、狡黠莫測的相柳。
巫氐說過,化除“相思果毒”的唯一解藥,是心上人的心血。但地卻沒有告訴我,其實還有一種遠比這更筒單、更安全的辦法,那就是愛上一個同樣愛你的人。
當我知道這一點的時候,相柳已經死了。
從那時開始,我常常會做一個夢,夢見她緊緊地抱著我,騎著肥遺蛇,飛翔左那無邊無際的幽暗的晨曦裡。在我們的前方,沒有跌窘搖擺的青蚨蟲,只有蒼茫呼嘯的風。
第十三章 南海
相柳對我說,那天夜裡,她換給我的獐腿上塗了巫氐的一種催情藥,叫做“移情花”,她的唇齒塗了另一種催情藥,叫做“別戀草”。
當她的牙咬在我的肚子上時,兩種情藥合而為一,就算是鐵石心腸的人,也會被燒熔為鐵水。
我不是鐵石心腸的人。
但我知道,如果世間真有一種東西能夠讓人移情別戀,它一定不是蠱毒或者情藥,而是另一個人長年累月、滴水穿石的柔情。
那天夜裡,洞外風雨交加,冰雹縱橫。她溫柔如水,狂野似火,緊緊地著我,指甲常常地嵌入皮肉,一聲又一聲叫喊著我的名字,如泣如訴。
閃電亮起的時候,她終於像一隻溫馴的小貓,伏在我的臂彎沉沉地睡著了。我看見她嘴角微笑,臉上仍有一道淡淡的淚痕。手臂摟著我的肚子,右腳橫跨在我的腰上,彷彿生怕我會趁她睡著時,掙脫離開。
我就像是做了一個奇怪的夢,恍惚不定,只有脖子上的傷口仍在火辣辣地燒痛。
她說人不長疤,不留記性,這樣我就永遠也望不了她。但她不知道,留在心上的疤痕,才留存更久,痛得更深。
到了半夜,風雨漸小,我迷迷糊糊地聽見有人吹笛,陰寒淒厲。相柳一震,頓時醒了,在我耳邊低聲說:“是師尊!”
百里春秋既在附近,延維、羅澐也不遠了。我們苦苦追蹤了二個月,等的就是這一刻。我睏意全消,和相柳循著笛聲,騎蛇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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