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瘋狂夢想家(五)(第1/3 頁)
2014年的冬天,大雪傾盆,一夜之間將繁華的都市帶回了百年前的北平。即將迎來期末考的學生們深一腳淺一腳地走過雪道,下過雪後格外清新的空氣裡,隱約飄來早餐的香味。
沒有什麼比在這時來一個煎餅果子更幸福的事情了,如花的少女拉下厚厚的圍巾,捧著熱乎的煎餅咬下一大口,如霧般的熱氣把她的笑容映襯得格外美好。
來往的學子、街邊的雪樹、勤勞的早餐小販,構成了城市的一角。這原本是跟往常一般無二的、平凡又美好的一天的開始,然而急促的剎車聲和路人的驚呼打破了寧靜。
打滑的車子撞上路邊的景觀樹,震落了一樹的積雪。少女驚懼地往後退,煎餅果子掉在積雪裡,冷熱在小範圍內對抗著。
少女趔趄地跌坐在地上,大口地呼吸著寒冷空氣,目光驚疑地掠過冒著黑煙的麵包車,最終停在車前露出的半個身子上。
屍體還是溫熱的,血也是溫熱的,身下的雪在融化著,很快又結成更寒冷的堅冰。
天空忽然又下起了雪,晶瑩的雪片落在他的眼瞼上,喚回他的最後一縷魂魄。他艱難而緩慢地眨了眨眼皮,入目是一片又高、又幹淨的天空。天空在下著雪,很漂亮的雪。
大雪落在他身上,也落在一牆之隔的校園裡。
這個時候他的心裡在想什麼呢?在人生的最後時刻,是什麼讓他的眼裡充滿留戀的淚水?
2018年的春末,陸知非站在當年出事的地點,往著隔了一個走道的圍牆,忍不住在心裡這樣想著。
圍牆的裡面就是妄想角,高大的香樟樹從圍牆裡探出頭來,鬱鬱蔥蔥裝點著□□。住在附近的影妖告訴陸知非,四年前的冬天這裡確實出現過異樣的元氣波動。但是影妖們大多膽小,碰到這種情況自然有多遠躲多遠,所以具體是個什麼情形,誰也說不上來。
小結巴從陸知非的包裡探出個頭,吸了吸鼻子,用它的話試圖向陸知非解釋,“主人說他受不了啦,然後他就把筆扔掉了。破破從外面飄啊飄進來,破破就把筆撿起來了。心魔可壞可壞的,他哧溜一下就跑到破破那裡去了。”
陸知非聽懂了他的意思,沉吟片刻,抱著紙箱往學校裡跑。不過等他跑到妄想角時,卻看到馬晏晏盤腿坐下樹下,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樣。
“你在這裡幹嘛呢?”陸知非問。
馬晏晏嚇了一跳,轉頭看到是陸知非,才回過神來說:“我找靈感啊,不知道為什麼我在這裡的時候覺得腦子特別活絡,說不定玄學真的有用呢。”
“畢設有思路了?”
“一點點。”馬晏晏掐著小手指比劃了一下,隨即又疑惑地看著陸知非手裡的紙箱,“話說你抱著個箱子跑這兒來幹什麼?”
陸知非現在已經很少到學校裡來了,今天不光來了,還跑到這裡來,著實有點奇怪。陸知非心裡卻忽然有了個想法,“我幫朋友來辦點事,箱子裡裝著些畫稿,你要不要看看?”
“畫稿?誰的啊?”馬晏晏問。
“一個朋友的。”陸知非希望能用這些話來喚醒王軍,他有權利獲得新生,用新的生命去追尋夢想,而不是因為心魔附體被困在這裡,即使他能畫再多的畫又能怎麼樣呢?當他終有一天幡然醒悟的時候,悲傷只會更濃郁。
紙箱被很快地開啟了,塵封四年的畫作終於在此刻重新展現在眼前。馬晏晏看到那陳舊的畫紙,咦了一聲,“這些感覺放了很久了啊。”
“四五年了。”陸知非道。
“四五年前的稿子怎麼這會兒想著拿出來了?”馬晏晏一邊嘀咕一邊翻著畫稿,看著看著,嘀咕聲就停了下來。
這些畫稿很特別,看筆觸,不像是受過專業訓練的人畫的。沒有精妙的構圖,沒有絕佳的技巧,但是卻似乎有一股□□在裡面。譬如畫稿上出現最多的貓狗和花草,還有路邊的早餐攤、甚至是一段平平無奇的石板路,都是最常見的景物。
平凡,卻真實。
馬晏晏頓時興趣大增,“這些都是誰畫的?”
“一個叫王軍的人。”陸知非也在旁邊認真地觀摩著畫,一張一張,手指輕輕撫摸著的時候,腦海裡彷彿還能看到當初那個在簡陋的出租屋內,甚至是在路邊堅持畫畫的身影。
“他是我們學校的嗎?叫什麼名字啊,出來見見唄。”馬晏晏眼裡閃爍著興奮的光芒,看著這些畫他忽然有了靈感。
陸知非拿著畫稿的手一頓,“他死了。”
“啊?”馬晏晏愣住,“你說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