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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材料可能是黃楊木,雕工精細,色彩鮮亮。臉頰模仿人的肌膚塗抹著淺黃色的油彩,唇紅眉黑,低眉斂目,寶相莊嚴,但額頭以上卻雕成火焰狀頭髮,令整個面具透出一種妖魅之氣。
從事民間文化保護工作兩年多,方離見過近千種儺面具,雖不敢說是專家,也是瞭解頗深。很多儺面具,她一看,就知道是哪個神鬼,而且還知道是哪個地方哪出儺戲裡用的。然而,她卻看不出這個儺面具所雕為何神鬼,更看不出這儺面具是哪個地方的。惟一能確定的是,這個儺面具是供奉用的,因為它的眼神是往下的。惟有高高在上的神,才有這種俯視眾生的眼神。她想了想,從包裡掏出手機,鏡頭對準面具,正要按鍵時忽然覺得不對,手機螢幕裡面具的眼睛怎麼是開著的呢?眼珠黑若點漆,整個面具看起來神采飛揚。
方離不敢相信地眨巴著眼睛,再看螢幕,眼睛卻又是閉著的。難道剛才眼花了?她按下拍攝鍵,納悶地盯著面具看了又看。片刻,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她伸出手指摸向面具的眼睛。一點,一點,手指離眼睛越來越近。
眼看就要觸及儺面具上的眼睛了,聽得身後一聲低喝:“你在幹嗎?”方離嚇了一跳,慌忙縮回手,回過頭來看著鍾東橋。他很惱怒的樣子,鼻孔翕動,大踏步地走過來,剛才被方離踢倒的凳子又被他踢到了牆角,撞翻了一摞書,揚起灰塵無數。
“你父母沒教你不要隨便動別人的東西嗎?”
“對不起,我只是想摸一下。”方離惶恐地說。
“摸你媽個頭,滾,滾出去。”他拎住方離的衣領,往門口方向推。未曾見過如此無理的人,方離心頭火起,掙脫鍾東橋的手,說:“鍾先生,我自己會走,不勞你了。”
“那你快滾。”鍾東橋沒有再推她,只是揮舞著拳頭。方離整整衣衫,橫了他一眼,大步走到門口,開啟門走了出去。木門在身後重重地關上,震得方離的耳朵一陣嗡嗡作響。她回頭瞥了一眼尚在震動的木門,心裡掠過一種古怪的感覺。
門口那幾只覓食的老鼠已不知所蹤,裝著垃圾的塑膠袋在風中窸窸作響。天色晚了,光線黯淡,更襯得石板路的油亮。方離看著手機上的儺面具照片,半合的眼睛令整個面具毫無生氣。可是剛才那面具上分明有一對光彩燦燦的眼睛,猛一看似是真人畫著臉譜。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呢?難道我真的眼花了?她不解地皺起眉頭。一陣風從巷子底掃了過來,像冰刀刮過她的臉。不由自主地連打幾個抖嗦,方離連忙將手機放進包裡,大步往巷子口走去。
風在沿途牆壁的大小窟窿裡鑽進鑽出,嗚嗚地叫著。呵出的熱氣頃刻消失了。鞋跟與地面的敲打聲被風送到了前面。前面巷子口已有溫暖的燈光,而身後……方離有種詭異的感覺,身後似乎有人在窺視著自己。她頓住腳步,遲疑著轉過身來,依稀覺得一條黑色的人影倚牆站著,待要細看,風將她的頭髮高高揚起,遮住面前的視線。方離不敢再逗留,連忙轉身往巷子口跑去。
一出巷子,汽車駛過發出的嘶嘶聲親切地淹沒了她的耳朵。大街上華燈初上,桔紅色的光芒溶溶曳曳,晃出一圈一圈的虛紋。方離扶著電話亭,吁吁地喘著氣。回頭再看絨花巷,正漸漸地隱入黑暗中,那油亮的石板路像鼻涕蟲爬過後殘留的液體。
晚上,氣溫降得極低,天空開始飄小雪,這是南浦市十幾年不遇的罕見春雪,一直飄到第二天都沒有停。方離無事外出,窩在辦公室裡翻閱資料。偶而想起絨花巷與鍾東橋,總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然而手機裡的那張照片真真切切地提醒著她,絨花巷曾有那麼一小段離奇的事。
她翻查目前已經發現的儺面具資料,希望找出面具上所雕的為何神鬼?如此精細的雕工,如此細膩的油彩,這儺面具絕對有著不俗的來歷。可是忙碌一天,翻閱了大大小小各種資料,不但沒有發現類似的或是相同的圖片,連文字的記錄都沒有。方離甚感失望,只好將這件事情擱在一邊。
雪洋洋灑灑地下了兩天,給整個南浦市薄薄地施了一層粉,顯得素雅可人。第三天,雪雖然停了,天氣卻沒有好轉,依然陰冷入骨。方離打算去南浦大學向梁平教授瞭解一下鍾東橋的事情,正埋頭收拾隨身挎包時,忽然聽到辦公室門口響起敲門聲。她抬頭,頗有些詫異。南紹民間文化基金會是非盈利的民間組織,並無外聯單位,一年難得有幾次敲門,敲門的還全是推銷的。她疑心門外的人走錯地方或是推銷的,並不搭理,想著過一會兒,對方自會無趣離開。
然而敲門聲還在持續,非常有節奏,不休不止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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