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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如遇無戰事的日子,鄭雲龍就會從徽商送的紫砂壺裡倒出十三泡臺,靜靜地一邊品茶一邊拿著青海回族大軍閥馬步芳送他的雲匕,用刀刃輕輕去刮被縫針扎傷的舊傷,呢喃些使勤務兵聽起來像夢遊者的話,“唉,那是用血換來的到康定的第一個疼痛而不受驚嚇的夜晚……”銘心刻骨的愛常使鄭雲龍想起了初來乍到的夜晚,躺在冰涼的氈子上,滿天的星星如麻子一樣多的聯想使他難以入睡,“既然已經邁出了第一步,箭已離弦,回頭已不可能。身處藏地,從前在漢地的一大堆生存的經驗變成了垃圾,當初拿刀殺人為了玉珍的勇氣,面對如今朝不保夕的生存能維持多久?我們要在這個陌生的鍋莊裡待多久?用什麼辦法來擺脫這個骯髒的活計?萬能的真主保佑……他在長久的失眠中向在黑暗深處的真主祈求。
待在汪家鍋莊的日子裡,玉珍一直襬脫不了被追殺的陰影,幾乎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也怪,“遠香近臭”的俗語在漢地藏地都適用,白阿佳一開始就喜歡她,誇她是個小美人。但在玉珍眼裡阿佳才是個大美人,微微發胖的瓜子臉蛋,越看越耐看,越看越好看,與人交談時大眼睛上翻翹的長睫毛一眨一眨的,特招人喜愛。平日裡,阿佳高挑而未變形的身材穿一套英丹藍藏裝,藏裝裡面是洗得雪白的襯衫,腰間繫著紅、黃、藍相間的圍裙,俗話說:康定的風吹人,康定的水養人。她的面板白裡透紅,很像玉珍老家的水蜜桃,高高的鼻樑和會說話的眼睛在白面板的襯托下,顯出鍋莊女人的嫵媚和精明,遺憾的是她二十八歲就守寡了。二十八歲這火辣辣的年齡,給許多漢族、藏族大商人,駐軍的官們帶來了“沾腥”的慾望。鄭雲龍親耳聽見兩個漢商的對話,一個說:“她真是個*。”另一個說:“聽說同藏人的美人睡覺能治關節炎。”這一秘方使兩隻“蒼蠅”哈哈哈地盪漾出同謀者的淫笑。白阿佳猶如一碟可口的酸奶,招來了太多“蒼蠅”在鍋莊裡嗡嗡地叫。玉珍最佩服阿佳的就是,儘管在這些南來北往的男人身邊周旋,她夢幻般的到了“既不*燒身,又不傷害他人”的境界。
一個陽光明媚的上午,天氣溫暖而乾燥。白阿佳站在廚房的門口用牛毛尾巴在驅趕蒼蠅,罵罵咧咧地說:“早沒有事,晚沒有事,偏偏正忙的時候有事,急死我了。”顯然是在責怪廚娘有事離開,“玉珍,來我這裡。”她剛露臉阿佳就說:“這段日子你來做飯。”
“阿佳,我行嗎?”她的語氣顯得欲擒故縱,她早就厭惡縫茶包了,她不停地摸自己粗糙的雙手。
“行,我們藏人的飯,平日裡沒漢人那麼複雜,就是清茶、糌粑,你只要熬好茶就行。”
從此,玉珍便走進藏人的廚房,除了鹽巴、茶葉外,少了漢人生活中的許多佐料,牆上掛有十幾把舀水的銅瓢,架上擺了十幾口羅鍋,灶臺上安有兩口大鍋,至此,縫茶包的辛苦日子結束了。一段時間下來,機靈的玉珍很快知道了白阿佳的私生活,這些私房話是最初同甲注娃們一道睡在男女混雜的地鋪上悄悄告訴鄭雲龍的。當聽見縫茶包的女人在他們的耳邊發出快樂的呻吟而不到半年的日子裡,她們就連工錢都不要就偷偷大著肚子離開這兒。玉珍一直擔心偷偷離開,每次高潮的時候就要鄭雲龍體外排洩。她還告訴鄭雲龍,汪家鍋莊在康定幾十家鍋莊中是中等規模的鍋莊,鍋莊的女主人藏名叫益西德珍,漢名叫白秀英。丈夫七年前患包蟲病死的,死的時候肚子凸起像一個懷有三四個胎兒的孕婦。白阿佳聽醫生說他丈夫是生吃了太多的風乾牛肉導致死亡的,但她也特別喜歡生吃風乾牛肉,只是每次吃了之後喝一些白酒,她認為白酒能毒死牛肉裡的白蟲,後來這個鍋莊就一手由白阿佳來打理。從白阿佳每天演戲一樣的生活中玉珍觀察到,她是個無所不能的女人。用看門旺堆的話說,“鍋莊是藏商、漢商和鍋莊主發出三種笑聲的四合院。”白阿佳諳熟牛皮、藥材、茶葉的行情,無論藏地來的藏商和漢地來的漢商只要走進這個四合院子,他們就像中了魔法,她像打馬花的花蕊一般吸引著嗡嗡直叫的“蜜蜂”。不懂官話(漢話)的藏商將運來的牛皮、羊皮、藥材全都委託阿佳與漢商交涉,每筆生意下來,藏商和漢商都很滿意。玉珍在看門人總結的基礎上補充說:“在一陣陣討價還價和打情罵俏的笑聲中,白花花的銀子就流進了阿佳的腰包。”
7 馱腳娃(馬幫)的家園——鍋莊(3)
每晚只要聽見老旺堆咔嚓一聲關上鍋莊的橫木門閂,阿佳就在峨樟木做的包銀木碗裡酌酒小飲,不過把吃風乾牛肉的習慣一部分改為嚼奶渣,藏式矮腳桌上平日裡常常擺著一堆白黃白黃的奶渣,豌豆般大的奶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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