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部分(第3/4 頁)
糙石頭上絲絲縷縷的涼意,牙齒碰撞著冷硬的石頭,他感覺嘴裡都是血的味道。
不知道已經有多久沒有人來這個地窖了,那群強盜彷彿已經遺忘了他們這一群被劫持的人質。周圍不停地有人呻吟、死去,疾病在不見天日的地窖裡如食人藤般迅速蔓延開來。他躲在暗角里,額角和身子也開始滾燙,潰爛的手腳上有腐爛的黑水滲出。
漸漸地,連那個角落的石壁上,都不再有絲毫水跡。
他想他終歸會和身邊其他人一樣腐爛掉,連屍體也不會有人能找到——也許,除了大姐以外、家族裡面也不會有人真的想找他回來。父親的屍體、也應該已經腐爛了罷?
周圍的呻吟在黑暗裡終於慢慢歸於無聲,然而飢餓和乾渴折磨得他幾乎發瘋,耳畔有詭異的幻聽、肺腑裡彷彿有刀劍絞動,奄奄一息中精神居然分外清醒、如鈍刀割肉般反覆折磨著,承受著這瀕死的恐懼——為什麼還不死?為什麼還不死了呢?
“師傅!師傅!”他忽然絕望地嘶喊起來,雙手被反捆在背後,他掙扎著爬到牆邊,用盡了全力將頭撞在那冷硬的石壁上。
黑暗裡,沉悶的鈍響一下,又一下,迴盪在記憶裡。
錯了,錯了……清醒的夢境裡,他忽然覺醒過來——怎麼會叫師傅呢?那時候他九歲……他沒有師傅,他也不會劍技。他只是一個被牧民劫持的冰夷孩子,被那些暴動的賤民當作殺戮物件,同時被自己族人流放驅逐在外——沒有任何人來救他。
他本該死在那個地窖裡,和被劫持的族人一起腐爛。為什麼他如今還在這裡做著這個似乎永遠醒不來的噩夢?
“煥兒!煥兒!”然而,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裡,那個熟悉的聲音卻忽然響起來了。尖銳的鐵柵轟然破裂,沉重的門向裡倒下,一道白光裂開了黑暗,有人伴隨著光線出現。
猝然出現的光線撕裂他的視覺,短暫的剎那後他眼裡一片空白。
“煥兒?”那個聲音卻是近在咫尺的,柔和地叫他,有什麼東西送到了他的嘴邊。恍惚中,強烈的飢餓驅使著他去啃咬食物,不管雙手雙足都無法動,只是如野獸般低頭用嘴大口啃著東西,不顧一切。
甜美的,柔軟而多汁。
那是……桃子?
桃子?剎那間九歲的孩子怔住了,抬頭看著面前蹲下來給他食物的人,地窖的門破碎了,外面刺眼的光逆射進來,白晃晃一片,將來人的面容湮沒。額頭滿是血的孩子定定看著面前的人,忽然間喃喃脫口:“師傅……”
聲音未落,面前的容顏在瞬間變幻,光劍忽然迎頭斬下!
所有的記憶錯亂交織在一起,以一種他自己才能解讀的順序一一浮現。
※※※
“醒了?慢慢吃,慢慢吃。”只有那個聲音卻是切實傳來的,平靜安然,“別把手壓在身子底下,自己拿著,慢一些吃。”
他霍然睜開眼睛。
在榻前的,果然是那張浮現在白光中的臉。
“師傅。”陡然間有些做夢般的恍惚,他脫口喃喃,雙手依然在昏迷中那樣壓在身子底下,沒有去接那個被咬了一半的桃子,發現身側是熟悉的石墓陳設。
沒有料錯……他終歸是深深瞭解師傅性格的。
雖然作為一代劍聖,溫婉淡然的師傅卻不像劍聖尊淵那樣敵我分明、信念堅定,一生命運和王朝興亡更替緊緊相連。她遠離雲荒大陸上一切權力漩渦,避世獨居,性格悲憫慈愛,對於任何向她求助的弱小都竭盡全力——也不管對方是一頭狼還是一隻綿羊。她幫助那些尋求庇護的砂之國牧民,同時也會對落難的冰族施以援手,甚至救起過沙漠上兇惡的盜寶者。
“如果等弄清楚該不該救、可能時間就錯過了。”少年時,師傅曾那樣對提出置疑的他如此微笑解釋,“何況是非好壞,哪裡能那麼容易弄清楚啊……我所能做的、不過是對眼前所能看到的需要幫助的人,盡我的力量罷了。”
那樣的笑容淺而明亮,簡單素淨——那時候,少年用詫異的眼光看著這個空桑人的劍聖,不明白為什麼擁有這樣驚人劍技的女子、卻沒有擁有對應的強大的堅定信念。到底是經歷了什麼樣的過往,她才這樣微笑著,不去追究更遠一些的是非善惡,只是努力去做一些眼前所能看得到的事情?
很多時候,她更像一個無原則寵溺的母親,而不是愛憎分明的女俠。
正因為深深瞭解師傅的性格,他才鋌而走險、選擇了開誠佈公的方式,在那隻鳥靈說出他身份的時候就乾脆坦白——畢竟在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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