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針。
那已經不再是百年前白塔頂上少年男女之間的爭論,而已經關乎兩個國家和民族的興亡——所有“人情”都不能再講……何況,如今又哪裡還有人情可言。
“蘇摩!你要相信真嵐,他不是那樣的人。”白瓔踏近了一步,抗聲分辯,“他一直都對於鮫人的遭遇抱有同情,想努力讓星尊帝締造的悲劇在他手裡終止!我知道他的想法——你要相信他。”
“同情?”蘇摩猛然冷笑,“誰要那種東西!——好吧,就算是,百年前他就有能力做到了,那時候那個皇太子在幹嗎?要等到淪落入無色城、才來示好求援、表示他的‘同情’?”
“那時候真嵐沒有實際上的權力。”空桑皇太子妃不懈地為了丈夫辯護,說起百年前的政局,“青王把持了朝政,而諸王又鉤心鬥角,政令難行,弊端重重。他一個剛從北方歸來的庶民皇子、能做什麼?有心無力而已。”
“呵,舌燦蓮花啊……”聽到那樣的話,傀儡師猛然再度冷笑,微微搖頭看著她,眼裡有不知道是譏諷還是不屑的光,“郡主小姐什麼時候變得這樣能言善辯?不是被人駁一句就會紅了臉囁嚅不敢答話的麼?”
白瓔正在極力分辯,然而聽得那樣的話、陡然心口一窒,說不出話來。
也許是因為生母早早扔下她不管、而繼母又嚴苛,百年前的那個貴族女孩是那樣的拘謹而靦腆。後來十五歲孤獨地住到了高高的白塔頂上,更是步步小心時時在意,生怕一個舉止不當便會被訓禮女官呵斥。雖然身份尊貴,卻是膽小拘謹的,對任何人都細聲細氣。連那個演傀儡戲的鮫童奴隸、在沒有侍女在側的時候,都可以對她說以下犯上的話。
然而,或許因為只有這個鮫人少年對她說的話還比訓禮女官有趣些,貴族女孩雖然每次都被氣哭,卻依然喜歡時不時私下找他玩和聊天——卻不知道那個有著空茫眼睛的鮫童、在聽著她聲音的時候,是用什麼樣陰鬱危險的心態來回答她,不放過任何刺人的機會。
就像刺蝟豎起全身的刺,極盡刻毒和刁難,如果對方稍微流露一絲的不屑和惡意,就不顧一切地反擊——然而那個貴族女孩只是被他說一句、就漲紅臉結結巴巴,不懂如何反駁。到了第二天,照樣要召鮫童來演傀儡戲,然後私下找他玩。
但是百年過後,什麼都變了。
“你……那麼,請你相信我。”無法讓對方信服,白瓔終於說出了一句話,一時間居然又有些結巴,“如果你不相信真嵐,至少請相信我——我是真心想幫你們、也幫空桑。若真嵐將來毀約,我便會不惜一切阻止他。”
那樣的表白,散入夜風裡,讓蘇摩長久地沉默下去。
就算他不瞭解空桑皇太子的想法,但白瓔的態度、百年前就已明瞭。如果說、千萬空桑人中、還有令鮫人一族的敵意些微化解的,那便只有兩人:當年為了維護鮫人不被屠殺而遭到驅逐的大將軍西京、以及從伽藍白塔絕頂躍下的皇太子妃白瓔。
如今,這兩個空桑人聯袂對鮫人伸出言和之手。
“就算我相信你——你還敢相信我麼?”長久的沉默後,傀儡師忽然笑起來了,帶著冷冷的譏諷,“就算定了契約,我也不是個守信的人,我天生就喜歡反覆無常、背叛害人。如果我再度食言、你也不能再用一死謝族人了。”
說著,不再糾纏於這個問題,他回身、向著如意賭坊方向折返。
白瓔站在路的中間,尚未想好如何回答,蘇摩已經走了過去。街道很窄、他沒有任何閃避,就筆直走了過來、交錯而過,肩膀毫無阻礙地穿過冥靈空無的身體,頭也不回。
“我願意再信你一次。”忽然間,空桑太子妃開口了,聲音堅定,“我信你不會毀約——如果這次我再輸了,那也是我的命。”
帶著偶人的傀儡師停了停腳步,卻沒有回頭,冷笑:“有膽氣啊!你憑什麼信?”
“這個。”白瓔低下眼簾,手忽然從袖中拂出。
一個細小的東西劃破空氣,擊中他的肩膀。蘇摩下意識地伸手接住了,攤開掌心,忽然間身子不易覺察地一震,彷彿那細小的東西擊中了他的心臟,默不作聲地迅速握緊了手心。
小偶人的表情陡然間也有些僵硬,低頭看著主人的手,嘴巴緊抿成一線。
蘇摩再也不回答一句話,頭也不回地折返如意賭坊,臉上隱隱有可怕的光芒,帶著憤怒和殺氣。修長蒼白的手指用力握緊、用力得刺破自己的掌心肌膚——
黑夜裡,輕輕嚓的一聲響,彷彿什麼東西瞬間粉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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