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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找我的吧?”
“嗯。”
“我就知道。”鬱美喃喃自語。
“你聽好了,絕對不能讓任何人進到家裡,就算是找我的人也一樣。尤其是晚上的時候,更要特別小心。”說到這裡,鬱美突然想起辰巳和正志郎,那兩個不畏懼陽光的惡鬼。
“不,白天的時候也一樣。我不在家的時候,千萬別讓任何人進來。你也不必去理會他們,假裝不在家就好了,知不知道?”
玉惠點點頭,臉上難掩困惑之色。
8
沒有人知道為什麼。
他是山丘上的異端。神的恩寵降臨弟弟身上,他從未沐浴在光輝之中,甚至連智者以及鄰人都離他遠去。山丘上的一起並未排斥他,只是他無法如同弟弟一般與光輝徹底融合,分毫不差。
他試著學習弟弟的行為,對神的虔敬更是不比他人遜色;然而他與這個世界之間,卻依然存在著一道無法消弭的鴻溝。
鴻溝從何時開始存在,他並不知道。這道鴻溝就像與生俱來的個性,打從有記憶的那一刻開始,就決定了他與世界的關係。
一旦對不幸的鄰人伸出援手,就會讓鄰人陷入更悲傷的不幸。斥責鄰人的自怨自艾,只會讓對方鑽牛角尖;試著鼓勵鄰人,反而讓鄰人更加孤獨。他知道自己出了問題,卻又說不出來到底問題出在哪裡。
他試著思考問題的所在,同時又努力的想要填平地與世界之間的鴻溝。事實證明他的努力徒勞無功,只會讓鴻溝愈來愈深。
神的秩序讓世界變得美麗。他期盼著神的秩序,然而只要一踏進美麗的世界,就會讓秩序變得雜亂無章。所以,他不得不過著孤獨的生活。他孤立於原野的一陣。鄰人憐憫他的處境,伸出雙手試圖將他帶進秩序之中,可是隻要他順從鄰人的好意,就會陷鄰人於不義,因此他學會了拒絕。可是即使是拒絕任何救濟、甘於孤立生活的他,卻也害得鄰人的良心受到譴責。
樂於接受他的存在、並且願意與他接觸的人,就只有他的弟弟。無論是對這個世界、或被視為異端的他,弟弟的慈愛總是正面的。每個人都景仰弟弟的慈悲心懷,弟弟的存在是大家的福音,當然也包括他在內。
是的,他是幸福的。他的生活不虞匱乏,每當弟弟在他身邊、或是回應他的呼喚,都會讓他感到無比的滿足。
除了那個時候之外。
弟弟的身影有時會讓他感到焦躁,然而這種情緒並不是針對弟弟本身。欣賞弟弟站在原野牧羊的身影,無疑是最大的視覺享受。弟弟的身影就像一幅美麗的圖畫,溫潤他的內心。然而不可否認的,有時他的確會想到躲在暗處欣賞這幅畫的自己。
站在原野上的弟弟固然帶給他內心的安詳,然而一想到躲在暗處凝視著弟弟的自己,就會讓他感到無比的悲哀。住在畫中的弟弟,以及永遠走不進畫作的自己,其中的差異就像一把尖銳的匕首,直刺他的內心深處。
弟弟的身影愈是美麗,他所受到的傷害就愈是殘酷。他意識到眼前的美景不屬於自己,沒有自己的畫中世界才會如此的完美、如此的無暇。然而最殘酷的還在後面。他愈是打從心底欣賞這幅美景,就愈是意識到絕對不可以涉入的自己。
靜信放下手中的筆。他覺得自己不該責怪敏夫。就算再怎麼不是,敏夫這麼做也是為了村民著想,明知應該怎麼做,卻遲遲不敢下定決心的自己實在沒有責備敏夫的資格。
然而靜信卻無法認同敏夫的做法。一想到這裡,靜信頓時覺得自己就是山丘上的異端者。
(我知道……)
靜信凝視著桌上的稿紙。
(敏夫並沒有錯,錯的人是我。)
敏夫獨自躲在準備室,回想整件事的來龍去脈。
他很明白靜信的脾氣,對自己的失言深感悔意,同時也對不得不出此下策的自己感到十分厭惡。那些傢伙顯然技高一籌,被將一軍的敏夫已經感到悔不當初了,想不到靜信竟然在這個時候毫不留情的譴責他的失敗,這反而讓他更加惱羞成怒。
“人不能靠理想來吃飯。”
靜信從小就是這樣。狠狠地吐出一句之後,敏夫離開準備室,沿著接替走進護士站,粗暴的將房門帶上。前陣子節子才住過的房間,如今變成恭子的病房。節子的死、恭子的發病,這兩件事證明了自己的無能,令敏夫感到心痛不已。
順手收拾了一些東西,敏夫走進恢復室。熒幕的指數顯示脈象不穩,恭子的情況不太樂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