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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怡昌並不無辜,而殺母之仇不共戴天,他不會妄想著她會為了自己而放棄為母報仇。
只是,他寧願她一刀直接取了怡昌的性命,也不願意看著她如此虐殺她,那樣的手段,太過於殘暴,太過於血腥。
斷指、血窟窿、毀容,他一直擔心之事終於成了真,她最終仍是被仇恨吞噬殆盡。
他緩緩地將一直藏於身上的那隻耳墜取出,定定地望著它。
他的妻子有許多首飾頭面,都是他精心為她尋來的,這耳墜亦不例外,諷刺的是,她帶著他的心意,去做下他最擔心最害怕之事。
雪不知什麼時候停了下來,寒風敲打窗欞發出的聲音一下又一下,愈發顯出夜的寂靜,以及人的孤清。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從椅上站了起來,邁步從書房離開。
正院內,素嵐與紅鷲擔心地望著自回來後便一直沉默不言的主子,彼此對望一眼,終是隻能默不作聲地退了出去。
陸修琰進來時,諾大的正房裡便只得靠著貴妃榻怔怔地出著神的女子。
聽到他的腳步聲,她抬眸望了過來,嘴唇動了動,似是想說什麼,可最終卻什麼話也沒有說出口。
陸修琰緩步來到她的跟前,緊緊地盯著她,不錯過她臉上每一分表情,一字一頓地問:“你是誰?”
你是誰?她明顯愣了愣,竟是想不到他會問出這樣的問題。
她垂下眼簾,少頃,對著他的視線不緊不慢地回道:“我不是秦四娘。”
陸修琰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著她,聞言嘲諷地勾了勾嘴角:“是啊,你不是秦四娘,不是我的阿蕖,更不是我的傻姑娘。我的阿蕖,柔順善良,單純明媚……”
“可是,不管是如今的你,還是你口中的秦四娘我的阿蕖,都不是完整的秦若蕖。這麼多年來,你將所有的悲傷、難過、絕望強行從她記憶中抹去,可曾想過她個人的意思?她在你刻意營造的平和環境裡無知地長大,她不知慈母因何而亡,不懂親父為何冷漠,不明原本幸福之家何故分崩離析,她快樂而又茫然地活著,因無知而顯無情。”
因為無知,所以可以很快地將多年來一直疼愛她的祖母拋諸腦後;可以任由生父孤身一人離開,獨自守著諾大的空宅在回憶裡活著。
她什麼也不知道,什麼都可以輕鬆地拋下……
很無情麼?是!可是,這一切又能怪她麼?她的記憶不完整,她的記憶隨時缺失……
陸修琰仰著頭,待覺眼中波光褪去,再度啞聲道:“不是這樣的,不應該是這樣的,人生應是百味,人應有七情六慾,酸也好苦也罷,或哭或笑,那都是生活給予的歷練,人是在這些歷練中逐漸成長。如此,當他垂垂老矣時,回顧此生,亦能感嘆一聲未曾辜負時光。”
他當然希望他摯愛的妻子能一直簡單而快活地度過每一日,可是,這種簡單與快活,卻不能以“無知”為代價。
他闔著眼眸,片刻,睜眼一字一句地道:“如今,母仇已報,餘生有我,她,已經不需要你了!”
她不需要你了,不需要這個充滿著仇恨的你了……
‘秦若蕖’身子一晃,似是被人當眾狠狠地扇了一記耳光,那樣的難堪,又是那樣的難受。
她極力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眸,努力想要看清眼前之人。
下一刻,她冷冷地笑了一聲:“不愧是最負盛名的端親王,說起道理來當真是一套套。”
她深呼吸幾下,咬牙切齒地道:“她不需要我?若當年不是我將她那段血腥記憶抹去,你以為還會有你如今柔順善良、單純明媚的阿蕖?”
沒有她,當年的秦四娘根本活不下去,她會徹底毀在那無窮無盡的血腥惡夢當中!
“是,那段記憶於一個未滿六歲的孩童來說,確是難於承受,可是,她已經長大了,成長得比你以為的要堅強,而你,卻仍當她是當年那個徬徨無措的她。”
他的傻姑娘,比任何人以為的要聰慧,要堅強。
陸修琰一步一步地朝她逼近,望入她眼底深處,嗓音低沉卻又相當無情:“她不再需要你,不需要你自以為是的保護,不需要你干涉她的記憶!”
“悲傷也好,痛苦也罷,所有的一切,都有我與她共同承擔。”
“所以,她不需要你了!”
‘秦若蕖’一直被他逼至牆角處,她拼命地搖著頭,胡亂地道:“你胡說,你胡說,她還需要我,她會一直需要我,沒有我,她什麼也不是,什麼也做不了,甚至連活著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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