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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念道:“我出去洗漱。”
靳重焰道:“我也去。”
劉念看著他:“我先去,一會兒來扶你。”
靳重焰心沉了沉,緩緩地露出笑容:“好。”
劉念邁開步子往外走,那兩道視線緊緊地追著,好似要貼在他的背上,去天涯海角。他不敢回頭,步子越來越大,走得越來越快,一直到溪邊才停下來,胡亂地抹了把臉。
晨光從樹葉的縫隙中射進來,落在溪澗上,銀色的星星點點隨著水波起起伏伏,自己的倒影一會兒扭曲,一會兒破碎,總是看不清楚。
說來好笑。他是劉念的時候,對著自己熟悉的臉,卻總是看不清楚自己。當他變成文英,臉陌生了,看自己卻反而清楚了。也許,這就是“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的意思吧。
他站起來,甩了甩手裡的水珠子,往山下走去。
從今早睜開眼睛的那一刻起,他就做好了不告而別的打算。多年相處,他和靳重焰之間早已說不清是感情,默契,還是習慣。兩人在一起,就無法擺脫對彼此的影響。而結果,早已證明,是兩敗俱傷。他攀不到雲的高度,也不想雲墜落泥裡,大路朝天,各走一邊才是最好的歸宿。
清風習習,從後面捲起了地上幾片落葉,一路滾著下坡,吹到前方,落在一塊沾了大塊灰泥的衣襬上。
劉念停下腳步。
晨曦照著那人白淨俊美的臉,像畫中的人那樣漂亮。
那人笑了笑:“你走錯了,我們的山洞在後面。”
劉念停下腳步,搖了搖頭:“我沒有走錯。”
靳重焰笑容維持得很勉強:“你說要扶我去洗漱,我來了。”
劉念道:“你走了這麼遠,剩下的路也可以自己走下去。”
靳重焰獻寶似的抬起胳膊,道:“我的傷還沒有好。”
劉念輕聲道:“總會好的。”
靳重焰呆呆地放下胳膊:“如果好不了了呢?”
劉念道:“不會好不了的,總有一天會好的。”
他口氣軟軟的,像哄自己吃藥一樣。可是這帖藥太苦,他舔一口就心如刀絞,更不要說大口大口地灌下去。那個看到自己受傷就心疼得睡不好覺的人呢?如果真的是那個人,怎麼可能冷靜地站在岸邊,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在苦海里掙扎?
靳重焰突然開口道:“劉念不會這麼對我。”
劉念心被重錘敲擊,心神有些恍惚,嘴巴卻不由自主地說:“是啊,所以我不是劉念。”
靳重焰道:“那劉念去哪兒了呢?”
劉念想說那人自爆金丹而死了,可是對上他痴痴呆呆的茫然眼神,話梗著脖子裡,竟說不出口。
靳重焰看著他糾結的表情,突然有些討厭自己。明明決定不再讓對方難過,可現在做的又是什麼呢?既然他不願意承認,自己又何必苦苦相逼?反正他的人在這裡,已經是做夢都夢不到的美好結局,其他還有什麼不可以等?不可以忍?
他深吸了口氣,正要說話,突然臉色一變,匆忙抓起劉念的手往山洞的方向跑。
“怎麼了?”劉念被他拉得一個踉蹌,差點摔倒,靳重焰一個轉身,身體墊到他的下方,充當肉墊,但劉念穩了穩身形,又站住了。
靳重焰慌忙站起,未來得及邁出步子,就聽上方怒喝聲如雷:“孽障!還不跪下!”
第20章 前緣誤,今陌路(九)
劉念身體一僵,被靳重焰用力地塞到身後,又覺得不對,拉著人就走,但前方的路早已被一個長鬚中年擋住。
“你還要往哪裡走?”中年怒目而視。
劉念看到他,心下一沉。靳重焰的父親有三個同門,分別是大師兄甲靈道人馬喜、二師兄二清道人何鶴林和小師弟三慧道人封辨達。三人之中,以何鶴林的脾氣最大,規矩最多,為人最固執。他犟的時候,連通天宮掌門平雲真人也要讓三分。靳重焰歸來,通天宮上上下下幾乎都寵著他讓著他,唯恐他受委屈,唯有何鶴林待之甚嚴。靳重焰也最怕何鶴林。
他親自出馬,說明靳重焰這次很難討得好去。
封辨達緊接著落地,腳步一轉,擋在靳重焰的面前,賠笑道:“師兄莫氣。重焰是一時糊塗……”
“入魔還算是一時糊塗?”何鶴林道,“那如何算很糊塗?欺師滅祖,投靠魔人,助紂為虐,塗炭生靈?!你與師父將他寵得無法無天,害他走上歪路也就罷了,到了現在還一味地寵著護著,到底要看他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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