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動私心(第1/2 頁)
第六十三章
明珠沒有會意,只是呆呆地望著方淮:“她不回來了?為什麼不回來?是犯了什麼錯,皇上要處罰她嗎?”
方淮遣退了一干隨行的侍衛,側過頭來望著她:“她沒犯錯,也沒做錯什麼。皇上要她留下來,不為別的,只為想看見她,想把她杵在眼窩子裡。今日她還是司膳司的典膳,但用不著多久她就會光明正大到乾清宮去了。”
這事她們遲早會知道,這陣子也需要她們保守秘密,方淮聲色平靜地說出這番話,對明珠而言卻不啻是個天大的響雷砸落在耳邊。
她張著嘴,好半天說不出話來,最後才臉色慘白地說:“可她最想做的事就是在宮裡好好待到二十五,放出宮去了怎麼自由怎麼過。皇上忽然對她有了心思,就不顧別人的想法,想弄到跟前就弄到跟前,叫她可怎麼辦?”抬頭望著方淮,她急急地問,“皇上會把她立為妃嬪嗎?這輩子都出不了宮了是不是?”
方淮搖頭道:“這我不知道,皇上的意思,我如何揣測得了?”見她實在著急,他還是耐下性子勸慰了一句,“你也不用急,皇上對她是真心的,不會讓她吃虧。”
明珠的眼圈驀地紅了,笑了兩聲:“不會讓她吃虧?像你們這樣高高在上的人,從來都只顧自己想要什麼,哪裡顧及過別人的感受?真心還是假意,誰知道呢?從來富貴多強權,橫豎人微言輕的下等人是沒資格說話的,都是你們說了算!”
她一心以為昭陽是被皇帝逼迫著才半個字不說就走到了今天,往事湧上心頭,一下子就不能剋制自己。
方淮神色未變,只是定定地看著她,月色之下那個總是平和規矩的宮女似乎變了個人,原來浩瀚的海面之下另有洶湧波濤。
他就這麼負手而立,慢慢地問了一句:“從來富貴多強權,這話是你的想法?”
“是,是我的想法。”明珠攥著拳頭,神色有些激動,“皇上喜歡昭陽,非要把她留在身邊,她不留,皇上就能放她走?”
“不能。”
“那不是用權勢逼迫人是什麼?”她咬牙切齒,“這京城裡權貴無數,全都沒有一個好東西!若不是皇權在上,有人撐腰,那些皇親貴胄也不敢在京裡橫行霸道,我爹孃也——”
言多必失,她猛地頓住,閉了嘴站在原地,胸口大起大落,神情難堪。
方淮卻聽清了她方才說過的話,眉頭倏地一皺:“你爹孃怎麼了?”
橫豎都開了這個口,還有什麼不敢說的嗎?他要是想治她的罪,方才那番話也已足夠。明珠索性說了出來:“我爹孃怎麼了?呵,十二年前,我爹孃不過在市集上賣菜求生存,哪知道定國公府的家丁縱馬傷人,將我爹孃的攤子砸爛不說,還害我娘受了傷。我爹氣不過,想跟他講理,他卻口口聲聲說是我爹孃自己不長眼,撞上了他的馬蹄,害他的愛馬受驚,還要我爹孃賠錢!這京城裡的權貴真是無所不能,帶人一次又一次來我家砸東西,我爹被逼無奈,只能去大理寺擊鼓鳴冤,可大理寺卿也是權貴之一,一看是定國公府的人,而我爹不過一介草民,孰輕孰重立見分曉。”
眼眶發紅,她顫聲恨恨道:“那年我剛進宮,宮牆那麼高,我根本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事。等隔壁的大嬸跑來宮門口遞訊息時,我才知道我爹孃都沒了。大理寺的五十杖責可是說著玩的?那麼一打下去,他們還能活得成?”
只可憐她那年未到十歲,小小年紀什麼事都做不成。她日也哭,夜也哭,更恨自己連出宮去幫爹孃送終都做不到。
玉姑姑憐惜她,替她給了一錠銀子給宮外義莊的人,那些犯了事又無人收屍的死人都擱莊子裡放著的,若是時辰到了,仍未有親屬前去打理,那就把屍首扔進郊外的亂葬崗裡,草草掩瞞完事。多虧玉姑姑出手相助,否則她爹孃就真的去了那亂葬崗。
後來義莊的人拿了錢也辦了事,將她爹孃葬在城北荒郊的山腳下,她好歹是知道爹孃所在,每年告假時還能有個歸處,見見他們。只是爹孃是以帶罪之身被杖斃的,她連一塊墓碑都無法為他們立上去,只能用無名的木板代替靈位。
心裡的恨是無法了了。
方淮沉默半晌,也沒想到她年紀輕輕就遭逢過這樣的事,只能低聲說了句:“那定國公府,十年前就沒了,陸家滿門都被流放淮北,你爹孃……也算是大仇已報。”
“大仇已報?我只恨那陸家沒被滿門抄斬!”明珠的眼眶裡蓄滿了淚珠,“他們雖流放淮北,但仍好端端活著,也許家大業大、金銀滿貫,就是去了淮北也仍然過得滋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