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風滿樓(第2/3 頁)
疑地問了一句:“你不高興了?”
她捂著臉搖頭,指縫間是不斷淌出來的水意。
“那你哭什麼?”他不解。
她費勁地去擦臉上好似永遠都幹不了的淚痕,哽咽道:“我,我是太高興了……”
方淮還是怔怔的:“高興了為什麼還哭?高興了不是應該笑嗎?”
他摸摸懷裡,可是出門太急,沒帶帕子,他頓了頓,索性把衣袖遞給她:“擦擦臉。”
明珠淚眼婆娑地望著他,發現他一臉真摯的表情,顯然並不覺得用衣袖擦眼淚有什麼不妥。到底是個武夫,職位雖高,但不拘小節的性子仍然在。
她的心情平復了些,尷尬地掏出自己的帕子擦擦眼淚,然後慎重地跪在他面前,磕了一個響頭:“方統領,我原以為父母大抵會一直蒙冤,這冤情是無法洗刷了,卻沒想到會有您出手相助。您的大恩大德,明珠此生無以為報,只盼來生結草銜環,做牛做馬,今生我人單力薄,但只要您一句話,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她是個溫順的姑娘,這番話是她這輩子說過最鏗鏘有力的誓言。她明明還紅著眼,卻忍住眼淚這樣對他說,方淮矮下身子去扶她。
“身為朝廷命官,有人蒙冤,調查清楚本就是分內之事。若是我連這點都做不到,這身官服也該脫了。”他的語氣淡淡的,並不認為自己做了什麼了不得的事,頓了頓,他說,“這香還是你親手點上吧,該做的我也做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都交給你了。”
遠遠地,他站在了樹底下去,把時間留給了那個近二十年來都未敢向父母敬一炷香的姑娘。
她跪在父母的墓碑前,淚水肆意。他聽力好,哪怕是隔著這麼遠的距離,也還能聽見她磕頭時說的那些話。
她說:“女兒自進宮後,沒有一日不想你們。只恨自己人微言輕,無力替你們洗刷冤屈,如今好了,女兒遇上了天地間最好的大善人,他出手相助,從今往後你們再也不是戴罪之身。此生女兒只是孤家寡人,沒有任何牽掛與念想,只盼著恩人能有用得上我的地方,我必當赴湯蹈火,粉骨碎身。”
她說了很多,他站這麼遠明明是想給她留點空間的,可這耳朵著實可惡,總是不知不覺就把那些話聽進去了。
天光大亮,旭日東昇,她起身走到他身側,低聲說:“該說的都說了,可以回宮了。”
方淮點頭,轉身去解系在樹上的韁繩,沒急著上馬,而是牽著馬與她並行了一小段路。似乎躊躇了許久,他才低低地開口道:“我說過那是舉手之勞,你其實不用這麼放在心上的。不要以為自己是孤家寡人,所以總想著拿命來還給我,我要你的命做什麼?”
明珠一愣,抬頭看他:“您,您聽得到……”
他平靜點頭:“嗯,我聽得到。”
她苦笑:“我無父無母,無牽無掛,本就是孤家寡人,如今您於我有恩,我這條命就是交給您也沒什麼。”
方淮突然說:“不是這樣的。”
她不解,側頭去看他,卻只看見他像是懸崖峭壁一樣深刻立體的側臉。
他坦然說:“我也是孤家寡人,與你相比,恐怕我還要更慘一些。我自打記事起就沒有父母,活在西街一帶的乞丐之中,從小被人教唆著偷東西、騙人。七歲那年,我在酒肆外頭企圖偷人東西,被那時候跟我差不多年紀的皇上看到。他當時還是太子,與太傅一同出宮辦事,看見我偷東西,並沒有當眾揭穿我,只私底下跟著我,問我為什麼小小年紀就去做這種事情。我說生計所迫,他就贈我以金銀,站在街口朗聲對我說,君子可逝也,不可陷也;可欺也,不可罔也。他要我好自為之,今後自力更生,人定勝天,不要讓今日之事矇蔽了雙眼,一輩子都做一個偷盜者。”
山間的風歡快地吹著,帶著夏日的熱烈與活潑,自在又坦蕩。
明珠看見方淮側過頭來,面容沉靜地對她說:“我也想告訴你,我命由我不由天,人應當活在當下,活在將來,而非過去。你沒有家人,那就等到二十五,出宮去尋找將來的家人,過去沒有的,那就努力爭取。你還這樣年輕,還有大好的年華等你去體驗,做什麼這麼傷春悲秋,動不動就要把自己的命送給別人呢?”
他笑著,翻身上馬,與晨光之中居高臨下地將手遞給她:“上來,回宮去,你的將來從今天開始。”
那樣爽朗的笑,那樣坦蕩蕩的目光,那樣寬廣的胸襟與氣魄,明珠只覺得他比他身後的日光還要耀眼。
她將手遞給他,由他穩穩地將她拉到馬上,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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