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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殺伐完畢,崔氏一門官復原職,額外奉送齊郡太守一職。
這就是胡人與江北高門的交際現狀。
此時北邊也也已入冬。
青齊一帶跟江南不同,冬日並無入骨的陰寒,冷得凜冽又囂張。疾風催折枯草,禿枝寒峭指天,連城頭旗幟也常凍得不翻。
崔琛遊獵回來,縱馬入城。身後親兵用板車推著堆疊的狼屍,車轅上滴血成冰。他就在那似有若無的血腥氣裡推開酒囊塞子,飲一口清酒,吩咐道:“誰報說狼群襲人的,讓他帶著被襲的那個來領狼肉。”
一人領命而去,其餘的將狼屍抬下來整理。崔琛瞧了一眼,見當中一隻狼毛皮如雪,不覺就起了興致。驅馬過去,酒囊一翻,清酒便泠泠的落上狼眼,將周遭毛皮染的血汙沖掉了。
冬日新換的獸毛密而長,當風翻轉。崔琛不由就想起當日阿狸身上穿的白狐裘,又想起上元節夜裡受辱。難得竟沒覺得憤恨,反而有些好笑。
他隨意抬手指了指,道:“這一隻的毛皮我要了。其餘的你們分吧。”
便驅馬離開。
這一年過得飛快。彷彿只是一個眨眼,就從年頭到了年尾。
雜事一言難盡。
自從太子坐穩了東宮,謝漣去了江北,衛琅跟著阿狸四叔遊歷蜀地,王琰的書房就冷清起來。他雖然也有些待不住,奈何年紀實在太小,家中人都不放心他出去跑。他也只好安心的留在家裡讀書、習字,心急火燎的等著長大。
十月裡,北燕戰敗的訊息傳來時,謝漣也託人捎了封信來。照著他的慣例,同來的自然還有一罈子魚。
王琰早憋壞了,回到書房便興沖沖的拆開謝漣的信。
封內有兩張信箋,各自摺疊著。王琰就略有些疑惑。也先不急著展開,翻轉著看了下。就見薄的那張上用小楷簽著:“王琳親啟”。
王琰:……眼花了,絕對是他眼花了。
儘管如此,他還是先將這一張放在一旁,將確定是寫給自己的那一張展開來看
信上先說兩個月不見,十分想念。前幾日建鄴來人,說到他和衛琅的現狀,所以寫信探問。
王琰就鬆了口氣,還好,謝漣還是很正常的。
信上又說北固山景與長江水景——四六成句,迴環相對,用的是時下流行的標準駢文體。文詞也不負謝家綺麗之名,十分的華美。王琰讀著只覺高山排撻,大江撲面而來,幾可聽見那滂沱之聲。不覺就入了迷,越發想要親眼去看一看。他意猶未盡讀下去。見謝漣寫到明年春天的勝景,望能與他同看時,脫口就要說“好啊”——然後就見信後“又及”二字。
——謝漣用“順手幫我個忙”的筆調寫道:“煩勞轉交”。
王琰撲地。
這娃娃還沒開竅,但架不住聰慧。他立刻就很微妙的想到了八個字,“明修棧道,暗渡陳倉”。
他阿姊是那陳倉,他就是那棧道。
王琰知道自己該義正詞嚴的駁回去。
——這可是私相授受。而且謝漣還很不厚道的把他也拖了進去。如果他轉交了,就是同謀。幫著外人壞他阿姊的名聲。
但這件事謝漣做得也太光明正大了些。雖有不妥,卻並不齷齪。畢竟謝漣是讓他轉交,而不是讓旁人。
何況,只是因為男女有別就連封信也不能通,王琰對這規矩相當的不以為然。他心裡,謝漣光風霽月,他阿姊霽月光風。兩個都不是庸俗之人,又是幼時相識,難道就因為這狗屁規矩,連些乾乾淨淨的交情也不能有了?
是以王琰很糾結。
糾結到吐血,終於決心做一回壞人。並不是不信任謝漣,實在是——那可是他親阿姊啊!
還是得他把一下關。若有逾越,只得他和謝漣鬧翻。該不叫姑娘家知道的,也別入了他阿姊的耳目。
於是王琰就把信拆開了。
信上只用日常白話寫著:“八月初十至京口,長兄述職,餘混跡僑民之間,今兩月爾。北地風尚樸素,民亦剛健。不見建鄴奢靡柔媚之事。餘每日讀書、跑馬,間或踏山蹈水,耕種亦習得其法。遂不得閒。入十月,連遇陰雨,無事可為,故以垂綸為樂。蓑衣獨釣,足以終日。北固山下魚肥,一釣可得四五十枚,輒有收穫之喜。故思:魚米魚米,謂魚乃釣池中所種之米耶?餘當勤勉!今奉‘米’一罈——自是釣池上之所種也!”
王琰再度撲地。
這種“偶有所獲,洋洋得意”的筆調是怎麼回事啊!他阿姊跟謝漣原來這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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