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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裡亂哄哄的,病房前擠著一堆人,有警察有鄰居還有醫護人員,不時傳來呼天搶地的哭泣聲和怒罵聲。
紀皖第一次看到了她血緣上的奶奶,這個紀淑雲痛恨了一輩子的女人。
和注重儀表的姥姥完全不同,這個老太婆看上去很瘦,顴骨高高突起,穿了一件明顯不太合身的衣服,整個人看上去幹巴巴的,可能是因為剛剛歇斯底里地哭過,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躺在床上捂著胸口哎呦哎呦地叫喚著,好像下一秒就要斷氣了似的。
林濱的老婆在旁邊和警察說話,她的臉色也很不好看,不過還是陪著笑臉:“對不起啊警察同志,都是誤會,不是搶劫,我媽她腦子不太好使了,也不知道誰胡亂報的案,別做筆錄了,真的不是搶劫。”
“是不是搶劫不是你說了算的,”警察被鬧騰了這麼久,說話也帶了點火氣,“按照我們瞭解的情況這都夠得上入室搶劫了,涉案金額八萬塊不算小數目,你這樣胡亂改口供,犯的是包庇罪你懂不懂?”
林濱的老婆臉色變得十分難看,一肚子氣沒處撒,一見到林濱頓時爆發了,衝上去就朝著林濱撓了過去,林濱避之不及,鼻尖上被撓出了一道血痕:“你瞧瞧你們家這個破事!吃自己女兒的官司還不夠,連自己兒子都管不好,你媽更是絕了,有這樣把孫子往絕路上逼的嗎?不就幾萬塊錢,她這是準備把浩浩送進牢房裡去嗎!”
“坐牢?”老太婆茫然地看著他們倆,忽然一下激動了起來,“警察……警察同志,浩浩可不能去坐牢,我給你跪下了,千萬不能抓我那大孫子啊,他從小就孝順,這次一定是被壞人教唆了,你去抓那些壞人,對,就是那幾個老是帶他去打遊戲的,染著黃毛頭髮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
她想從床上爬下來去抓警察的手,那條摔斷的腿卻沒讓她如願,頓時慘呼了一聲又倒在了床上。
病房裡亂成了一團,旁邊來幫忙的鄰居在那裡一邊看熱鬧一邊竊竊私語:
“老太這是自作孽啊,實在是太寵這個孫子了。”
“這種小孩還不如沒生,喪盡天良啊,老太摔那裡的時候連看都沒看一眼就跑了。”
“還不是活該,你知道這陣子傳得沸沸揚揚的那個新聞嗎?”
“她逼她以前的兒媳打胎的那個?”
“是啊,作孽啊,那個兒媳人很好呢,還有那個她不要的孫女很厲害,名牌大學畢業,現在開公司當老總了,都上電視了。”
“瞧瞧她一定要的孫子,唉。”
……
紀皖悄無聲息地後退了兩步,看著這狼狽的場面,難言的快意和莫名的悲涼交糅在一起,讓她一時之間心情激盪。
紀淑雲如果能親眼看到這一幕,一定能瞑目了吧。
不要再把自己的精力再用來記掛這些毫無意義的渣滓,她一定能活出更精彩的人生。
“皖皖!”林濱在身後叫了她一聲,聲音中滿含痛楚。
她停下了腳步,漠然回頭,只見林濱跌坐在病床上,雙手抱頭,行將崩潰。
“你看看……都這樣了你還要逼你爸爸嗎?你一定要把我也折騰去見你媽了才善罷甘休嗎?”他哽咽著問。
病房裡一下子安靜了下來,老太婆半撐起上身,混濁的雙眼定定地看向紀皖。
“你是……她的……女兒?”她喃喃地問。
“是,我是紀淑雲的女兒,”紀皖筆挺地站在那裡,那雙酷似紀淑雲的眼中露出幾分嘲弄,“我替我媽來看看你們,看到你們這樣,我就放心了。”
老太婆一下子好像見了鬼似的,往林濱身後縮了縮:“你快把她帶走……我不想看見她……”
林濱痛苦地說:“媽,你說什麼呢?那也是你的孫女啊!”
紀皖笑了笑,沒理那對母子倆,轉頭看向看向那個非要把贍養費佔為己有的女人:“我可高攀不起。記著,贍養費打到我卡里,少一毛錢都不行。你們欠我媽一個道歉,我等著把你們的登報道歉啟事燒給我媽。”
出了醫院,賀予涵的電話就到了,他隻字未提官司的事情,只是興致勃勃地說晚上有大片上映,邀請她一起去觀影。
冬日已至,空氣中已經帶了幾分寒意,紀皖攏了攏衣領,心裡卻暖意融融。
“好啊,”她興致勃勃地建議,“不如叫上瑾彥他們,席衍有空嗎?一起熱鬧一點。”
賀予涵很不樂意:“帶這麼多電燈泡嗎?”
“每天都兩個人在一起還不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