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七章 摺子(第1/2 頁)
燕追就有些走神。
他已經忙了一些時日,有兩天沒回屋了。
嘉安帝的話讓他想起了與傅明華的賭約。
沒有處理長樂侯府的小事,就是要陷長樂侯府於慌亂恐懼之中,如此一來,馮萬應若是仍不改初衷,長樂侯府那位心高氣傲的小娘子別無選擇,才會下嫁的。
當日傅明華擔憂他動什麼手腳,但他卻什麼也沒做,這樁賭約應該是他贏了。
他嘴角邊不自覺的露出淺淺的笑意,手裡握著的筆落在硯中很久了,卻遲遲沒有提起。
嘉安帝垂下眼皮,伸手去拉他手中的奏摺,他倒是很快警醒了,先是握緊,隨即反應過來之後放了開,那毛筆已經醮滿了殷紅的硃砂墨汁。
他提了筆起來,若無其事的將筆在硯臺邊點了點,看著那墨汁似血般,目光冷靜。
嘉安帝開啟剛剛從他手裡拿過的摺子,上面還未圈點,他喝了口茶,問道:
“這是哪裡的摺子。”
他問得漫不經心,話裡卻帶著壓迫之意。
燕追就微微一笑:“華州府尹孫好指其治下一縣令張蘊收索百姓財物,累計索贓達七千餘匹。”
大唐對於貪汙受賄處罰非常嚴厲,大唐律令中,就有明言規定,官員收受絹帛達十五匹者,便要處以死刑。
嘉安帝聽他回答了出來,還說得絲毫不差,不由便將茶杯放了下來。
之前他還道燕追走了神,如今看來只是分了心思二用罷了。
“依你之見,此事該如何定奪?”
嘉安帝將奏摺拿遠了些,伸了手指輕彈了一聲摺子,發出脆響一聲後,他目光落在摺子上,笑著就問燕追。
“照大唐律令,此罪該當處死。”燕追順了順自己腰間垂落的穗子,上面墜了白玉魚,隨著他的動作而不住擺動。
嘉安帝目光不動,沒有出聲。
“這張蘊是張朝隱之孫。”燕追說了這話時,嘉安帝的目光才閃了閃,側頭朝他看了過來,雖未說話,但卻以目光鼓勵他接著往下說。
說到這張朝隱,也是大有來頭的人。
他是前陳朝陳悼帝身邊的太監。
張朝隱出身河東張家,祖上也是書香門第。
其祖上曾有人官至河東太守,顯赫一時。
可惜好景不長,張家很快衰敗。
等到了張朝隱那一世時,已是窮困潦倒了。
他幼年喪父,而由舅舅胡適撫養長大。
年少時的他樣貌秀美,在河東一帶頗有美名。他苦讀詩書,一心報效朝廷,出人頭地,十八歲時由舅父胡適做主,將小女兒嫁他為妻。
夫妻婚後也算是恩愛,胡氏隔年便生一子,只是胡家得罪當地縣令,而被捏造了罪名,全家發派流放至嶺南。
胡家家產遭抄,張朝隱恨而告官,但當地縣令是河東太守袁越的遠房表親,而袁越乃是當時陳悼帝長子越王的親信。
如此一來張朝隱自然狀告無門,反倒遭人打了一頓,認為其妖言鬧事。
受了這樣一番磨難,妻子亦是不堪變故,上吊自盡。
他自做了宮刑,將兒子託付給昔日舊友,孑然一身進宮為侍。
期間得寵而受命於天,外派隴西為監軍,如此與當時還年少的太祖于軍中相識,結為知已。
太祖起事之時,他曾贈米糧財帛,定國之時受封河東王,食邑萬戶。
張家一時風光無限。
晚年行事昏庸,曾聞晉州知州麥延福有女,頗有美名,便以老邁殘缺之身強娶麥氏為續絃,而遭麥延福上折狀告。
太祖念在過往,提撥麥延福為晉州刺史,後才將此事平息。
但自此之後,張家行事狂妄,張朝隱之子幼年時寄人籬下,張朝隱對兒子百般寵溺,在河東一帶成為禍害,張朝隱死後,其子妄議朝政,遭人揭發,當時太祖令人使其河東一帶官員圍觀而杖張朝隱之子百棍,革張氏一族異姓郡王爵位,廢為庶民。
自此之後,河東顯赫一時的張家破敗。
只是事後在與當年舊臣提及此事時,太祖也流露悔意。
不知是不是知苦而奮進,張朝隱之孫張蘊遭逢家變之後,奮發而努力,刻苦讀書多年,在嘉安帝天豐二年中舉人。
看在當年老臣份上,嘉安帝曾見過張蘊一面。
也是物極必反,張蘊之祖、父俱都是狂妄無狀之人,張蘊本人卻是性情嚴肅古板,言談間進退得儀,為人不肯鑽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