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九章 送行(第1/2 頁)
牛犇說話時的聲音、臉上的神情均未改變,然而洪喜平感受到那股殺意,並且體會到了它的真實與強大。他相信,對一個能夠揮手製造百萬人死亡的人而言,殺人就像吃飯一樣簡單毫無壓力。
坐著呆了好一會兒,他問道:“等到戰爭結束,你會自願接受審判?”
“不。”牛犇回答道。
迎著洪喜平錯愕的目光,牛犇緩緩說道:“審判是威脅,面對威脅,我不會坐以待斃。我不會站在法庭上聽人宣判,不接受任何形式的刑罰,更不接受從肉體上被消滅。”
“也即是說,師座並不覺得自己有錯。”洪喜平譏諷道。
“我有錯。我也做了正確的事。”牛犇說道。
“這樣能說得通嗎?”
“我不知道。”牛犇垂下目光,“我有很多事情不懂。”
洪喜平開始覺得這場爭論正在失去意義,於是問道:“如果是這樣,審判有什麼意義?”
“意義在於人類的歷史,橋樑,和記憶。”牛犇回答道:“就像那位老人所堅持的,這些事物非常重要,能夠幫助人建立準則。”
洪喜平冷笑說道:“你卻可以不受約束,超越規則。”
牛犇搖了搖頭,說道:“超脫規則,根本不會有審判。”
洪喜平有些明白了,說道:“你會接受審判存在的事實,不運用力量干擾其進行,是不是這樣?”
牛犇回答道:“差不多。”
“那麼,審判來臨時你會怎樣做?”
“我想我大概會逃走,永遠消失。”
“倒也是個辦法。只是......可惜了。”
什麼事情可惜,洪喜平沒說,牛犇卻已經明白。談話開始以來,牛犇的眼睛裡首次出現彷如黯然、迷茫的情緒,洪喜平無法肯定自己的判斷是否正確,但他體會到身邊的壓力真真切切地減輕。
與此同時,他心裡想到另外一種可能,不禁有些擔憂。
“師座消失之前,首先要打贏這場戰爭。”話一出口便生出悔意,洪喜平痛恨自己的軟弱,同時還有些羞愧。
“我的意思是......師座”
眼前的這個人,會不會已經在籌劃“消失”?此刻他在進行著的,會不會就是消失計劃的一部分?
少了這樣的人,正在進行的戰爭怎麼辦?誰來擊敗帝國聯軍?
沒錯,戰爭是億萬人合力的結果,然而誰都無法否認個別特殊的人的巨大作用。毫無疑問,眼前的這位鐵血人魔就是那樣的人,而且是最最出色的一個,幾乎無法替代。
希望對方打仗,又要在戰後對其進行審判......
內心覺得羞愧,洪喜平停下來,後面的話難以出口。
牛犇淡淡說道:“我有我自己的理由,會竭盡全力,不惜一切爭取勝利。”
聲音平淡到不近人情,洪喜平覺得不像剛才那麼刺耳。
“謝謝師座,同時也謝謝師座向我解釋。”
誠懇地道了聲謝,洪喜平說道:“其實,剛才的那些話不應該由我來問,世人眼中,甚至連我的親人也這樣認為,洪喜平是個無恥叛徒。”
牛犇說道:“有時逃走比戰死更需要勇氣,洪先生忍辱負重,很不容易。”
“不不不。”洪喜平搖頭道:“我是真的想投降。”
牛犇輕輕挑眉。
洪喜平說道:“我呀,殺過人,做過惡,算不上好人。但我在天門待了一輩子,早把這裡當成了家。我也想讓這個地方變得好一點,大家的日子好過一點。洪災的時候,我心裡很失望,有很多怨氣,帝國入主,我有一些希望......”到這裡洪喜平黯然搖頭,擺擺手:“現在說這些,沒什麼意思了。”
牛犇仔細聽著,一邊認真思索,體會著。“天皇無法讓天門變得更好,更不會把這裡的人看成上等人。”
“現在我明白了。”洪喜平一聲長嘆。
姬鵬帝國是等級社會,很多事情在一個人才開始孕育時就已註定,譬如種族,血脈,無論如何都改變不了。境內尚且如此,天門作為被征服之地,如何能夠躍居其上。
這是很簡單的道理,洪喜平飽經世故,但由於執念的影響,直到現在才想明白。
停了一會兒,他忽然問道:“師座,你是不是不管這邊的事情?就要走了?”
“這邊是洪先生的舞臺。”說這句話的時候,牛犇神色變得嚴肅,“謝謝洪先生的幫助。獨立軍完成該做的,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