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二章 大丈夫生於世,心不狠,站不穩(第1/1 頁)
孫茹旅途勞頓,又受了極重的風寒,發起高燒來。 交州已經派來了幾名醫者,兒子陸延緊張的左右踱步,不時的為繼母孫茹更換額頭上的手巾。 或許是因為突然間對這個繼母的認同… 再沒有一刻,他像是現在這般,與這個沒有半點血緣關係的娘走的如此之近。 終於,孫茹幽幽的睜開眼。 陸延喜極而泣,“娘,娘…你怎麼受了這麼重的風寒?是要嚇死孩兒了!” 孫茹掙扎起來,“我睡了多久?伯言反攻呂蒙了麼?” 陸延搖頭,“沒有,從昨日到現在,整整一夜,又一個上午過去了,父親依舊獨自在賬內,不許任何人進。” 孫茹眼角流下淚來,“這已經是間不容髮的時候了,多遲疑一日,便有可能被發現一日,一旦呂蒙提前做出準備,那…那…” 陸延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他站起身來,“娘先休息,我去爹那兒看看——” … 寬敞的中軍大帳,今日有些幽暗,陸遜穿著一身鎧甲,他背對著門,跪坐在案几前,他輕輕的撫著那封關麟的親筆信箋。 信箋的內容與夫人昏厥前說出的一般無二。 但,陸遜始終很恍惚…面對著這信箋中的文字,他才對現在的處境有了最明確的感受。 陸遜哽咽著,“關雲旗啊關雲旗,你是真的厲害啊,你比我更懂那孫仲謀啊,懂他的陰厲,懂他的笑裡藏刀,懂他的殘忍,也為此,方能把我陸遜逼到這般地步,逼到從一個忠貞肱骨之士變成一個反賊…呵呵,呵呵…諷刺,好諷刺啊!” 韓玄與一干陸家軍的副將不安的等在門口。 反…是一定反了! 可如何“反”? 反的路線怎麼走? 還有吳郡那十萬家眷,要如何救出?這個問題揪著無數陸家軍將士的心。 韓玄也顯得有些著急,口中喃喃:“若再這麼拖下去,難保呂蒙不會發現陸家軍還在,到時候雲旗公子這突襲蒼梧,反攻呂蒙的計劃,可就…不靈了。” 士徽也在,他是剛剛送來軍糧與軍械。 “但願關四公子沒有看錯人吧,如今那呂蒙背刺陸家軍,陸家軍上下恨意高漲,兼之我交州提供的錢糧、雲梯等一眾攻城器械,還有交州兵的助力,蒼梧是彈指磕破,就怕…這陸遜猶豫不定,錯過良機!” 韓玄感慨道:“這個時候,誰還能勸他呢?” 就在這時,陸延走來,門前的副將紛紛讓開了一條道,陸延問:“父帥呢?” 韓玄搖搖頭:“還在裡面,沒有出來。” 陸延深吸一口氣,推開門踏入其中。 此刻的陸遜是背對著大門,他跪坐在竹蓆上,頭上帶著頭盔… 聽到腳步聲,陸遜轉過臉來,似乎是因為頭盔戴的敷衍,竟是突然落地…整個頭髮頃刻間披散開來。 這原本沒什麼,只是讓陸延無比驚駭的是… 是父親的這…這些頭髮竟是全部變白,那原本烏黑髮亮的絲髮竟一夜之間完全被白髮代替。 與這白髮相伴的,是父親陸遜整個面靨上的蒼白、無力… “爹,你的頭髮?” 陸延的一聲提醒,陸遜才注意到滿頭的白髮。 呼—— 他長吁出一口氣,感慨道:“當年伍子胥過昭關,前有堵截,後有追殺,極端的憂慮下一夜白頭,竟不曾想,我陸遜也效仿了他…竟也一夜白頭!” “呵呵,伍子胥是三十七歲時一夜白頭,我更年輕些,我年輕他四歲,就已經如此這般了。” 說到最後,陸遜的話中帶著幾分自嘲,自嘲中還有數不盡的悲愴。 父親陸遜的樣子讓陸延怔了怔,他仍慢慢的走進父親,他張口道:“可伍子胥終究過了昭關!這說明,爹…沒什麼苦難是過不去的啊!” 提到伍子胥過了昭關,陸遜的神情終於緩和了一些,“你娘醒了?” “醒了!” “她是讓你來勸我的吧?” “瞞不過爹。” “呵呵。”陸遜淺笑一聲,“我何曾不知道,現在留給我們的選擇不多了!只是,反攻東吳…爹在想,一旦邁出這一步,那就是覆水難收,那將與以往那個謙遜溫和,自詡翩躚君子的爹截然相反,爹將不得不變得更陰狠,變得更狠辣…可開弓沒有回頭箭,爹真的能比那孫權更狠麼?” 這… 陸延沉默了一下,他不知道,他也無法回答父親的這個問題。 只不過,他張口道:“爹的這些問題,孩兒不懂,可孩兒只知道,伍子胥過了昭關後,那便是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他最終與孫武一道帶兵攻入楚都,掘楚平王墓,鞭屍三百,終於報了父兄之仇…報了那一夜白頭的苦楚,吳國更是倚重伍子胥,西破強楚、北敗徐、魯、齊,成為諸侯一霸…爹,海闊憑魚躍啊!” 陸延的話起到了一定的效果。 陸遜眼眸微眯,他沉吟了片刻,方才問道:“若為父是伍子胥?那誰是吳王?為父又要成就誰的霸業呢?”這章沒有結束,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