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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裡,子歸神色愴然。
“我既身為大哥,但凡有一絲機會,就不能讓自己妹妹遭受這樣的折磨。換了你是我,定然也一樣,對不對?子歸,你不必難過。此番實在是兇險萬分,若非老天照應,只怕大哥想替你擋著也擋不住。既然擋住了,就是我們的福氣。”
“何況——”子釋輕哼一聲,“此事本也不算什麼。遇上無法抵擋的暴力侵襲,乃是天作孽。難道還要拿人倫操守來自我懲罰?那可就是自作孽了。你記著,衛夫人的做法,便是為人倫節操所迫。雖令人同情,然決不可取。”
停了停,又挑起嘴角一笑。子歸呆呆瞧著大哥,只覺這一笑充滿氣勢,硬朗無比。
“一路走來,看到的,聽到的,能想到的……死了多少人?但是我們挺過來了。須知天道無常,人更要自強不息。縱使滄桑歷盡,終能成過眼煙雲。如此喪亂之下,活著,已經是最大的勝利。”合上眼睛,悠悠道,“這件事,讓我們一起忘記它吧。子周那裡,也不要細說,省得他自尋煩惱。”
子歸看著大哥平靜安詳的面容,低頭默默思索。
“大哥,我懂你的意思。可是……我不明白,那個衛小姐,為什麼……要那樣做……我總想找機會救她,可是她……為什麼要害咱們……”
“她也不過是個少女,當時驚懼失措,絕望之中拉人陪葬,亦屬人之常情。”
忽然一個聲音冷冷道:“子歸,你剛才說,那衛家小姐做了什麼?”原來兄妹二人談得深入,沒注意顧長生已經進來。
“她……”對上長生哥哥質詢一般的銳利目光,子歸脫口而出:“大壞蛋抓了她,她跟大壞蛋說我也是女孩兒,大壞蛋就來抓我,然後,然後……大哥就……”
原來如此!
長生眼中騰地竄起兩團火焰,一言不發,轉身就往外走。
“顧長生,你站住!”子釋猛一使勁,撐著雙手側身坐起,“你要幹什麼?”
“這一家人,現在想必已經到了鎮上。”長生背對著他,壓低嗓音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迸,屋子裡頓時冰寒刺骨。
“子歸,你先回房去,我和長生哥哥有話要說。”
子歸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點點頭,慢慢退出去,帶上了門。
“你要去殺人,是不是?”
“該殺。”
“光天化日之下,大庭廣眾之中?”
“我會做得很乾淨。”
“就算把他們殺光了,又怎樣?”
“不殺不甘心。”
子釋動氣:“不準去!”
長生抬腿前行。
子釋彷彿乞求:“不要去。”
長生恍若未聞,伸手就去拉門。
對方如此頑固不化冥頑不靈,子釋大怒。原本打定主意不說的幾句話衝口而出:“顧長生,你既如此不甘心,去殺他們幾個沒有還手之力的路人做什麼?我問你,你前天到哪裡去了?你為什麼回來晚了?你為什麼……為什麼……不早點兒來?”說到最後一個字,心中苦澀淒涼,再無分毫力氣,手一軟,倒在床上,眼前金星亂舞。
這一問正中死穴,如醍醐灌頂,當頭棒喝,把顧長生定格在當場。
——原來,即使殺再多的人,也抵消不了心中的自責、悔恨、憤怒、怨懟……這樣失控的情緒,不為別的,只因為心痛難當,不知如何承受。
“他們已經……受到懲罰,你又何必再造殺孽?顧長生,放過他們吧,好不好?我本可以不在乎,但是,如果你非要為此賠上幾條無辜性命,豈不是逼我銘刻於心?我……累得很,只想忘了它……請你……也忘了它吧……”子釋閉著眼睛,喃喃自語。只覺身處暗黑深淵,無邊沼澤,任由自己慢慢陷下去,直至沒頂。
依稀聽得一聲“好……”,飽含槌心之痛與刻骨溫柔,漸漸低沉。
忽然額上一暖,一隻手輕輕撫上來,感覺他滿頭冷汗,冰涼濡溼,又拿開了。
過一會兒,隱約有開門關門聲,屋裡窸窸窣窣。迷糊中就要睡過去,身子一輕,靠上了一個溫暖至極的懷抱。
長生抱著他,衝後頭的夥計點點頭。那夥計麻利的換了床單被褥,把熱水毛巾送到床邊,露出一個諂媚的笑容,哈著腰出去了。
拿熱毛巾將額頭仔細擦乾,看他彷彿昏沉入睡,長生放下心來。依舊深吸一口氣,動手替他脫了衣裳。那些深淺斑駁的痕跡剛剛消退幾分,襯得整個身子像一塊雨花瑪瑙、血絲白玉,叫人視之不忍,偏又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