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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傷之際,一口氣說這麼多話,不免語帶喘息。然而痛快淋漓的說完,竟有些得意。過得片刻,又茫然了。我在這說什麼哪?我怎麼說起這些來了?眼看著屠城,下令燒城的,不就是我麼?住了口,不知如何往下續。
子釋看看長生。咦,這小子口才不錯啊。看樣子也讀過不少書。傲^雪^凝^香^整^理^收^藏
走回來,撿起石頭上沒吃完的小塊麵餅,接著啃。啃兩口,長嘆一聲:“顧公子說的是,為的可不就是這浩然正氣。不過,子周,世上有人偏不要這浩然正氣,你也沒法強迫人家,對不對?”
子周揚起小臉:“大哥,我不明白。”
“不明白就不明白吧。也沒什麼關係。顧公子可明白?”
長生一個手指捅捅他:“李子釋,可不可以請你不要叫我“顧公子”?”
“好。顧長生。”
子釋不再說話,一心一意啃自己的餅。啃完了,開始吃楊梅。從小的吃起,也不嚼,整顆往下嚥。小的吃完,把大的一剖兩半往嘴裡送,同樣像吃藥丸子似的那麼仰脖咕咚下去。偏生慢條斯理,優雅端莊。
沒想到有人吃幾個果子也能吃出這樣派頭來,長生看得出了神。覺察到他的目光,子釋以為他感到奇怪,解釋道:“這樣就不會酸倒牙,你也試試。”
捏一顆楊梅放到嘴裡,長生條件反射般咬下去。頓時兩頰生津,一腔酸水,眉毛鼻子縮成團,眼淚都出來了。
張嘴就要往外吐。忽聽一聲嬌斥:“不許吐!”
嚇得一哆嗦,“咳!咳!”嗆著了。
“哈哈……”李氏三兄妹樂不可支。
子歸把盛水的陶罐抱過來:“顧大哥,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都怪大哥,說不許浪費,誰吐了就讓誰舔回去——想起來就噁心……”女孩兒皺起眉,白子釋一眼。
長生喝了幾口水,緩過來,也學子釋的樣子整顆往肚裡吞。
“雲華寺的楊梅,號曰“驪珠”,俗稱“火炭楊梅”,乃是梅中極品。這麼吃掉,實在焚琴煮鶴,暴殄天物。”子釋一邊吃一邊嘆氣。
“這東西熟透了,什麼味道?”長生好奇。
“又鮮又嫩,清甜甘香,咬下去全是汁兒,一點兒渣滓都沒有。”子周忘記了之前那個沉重的話題,開始宣傳家鄉特產,“現在沒熟透,所以是粉紅色。若熟透了,殷紅裡帶點兒紫,好看極了。”
“沒錯。前人詠楊梅有“未愛滿盤堆火齊,先驚探頷得驪珠”之句,寫的正是此物色澤之豔。”子釋忽地笑笑,“要說寫楊梅,誰也比不上前任越州刺史廖其暄廖大人。”
聽大哥的意思要說掌故,子周和子歸都興奮起來,捧著楊梅坐到跟前,圍成一圈。
“這位廖大人,是鳳棲八年來的。到任之後視察地方,光臨彤城,吃著了雲華寺的楊梅,讚不絕口。自此彤城太守年年往州府送。可是刺史大人覺得不如現摘現吃滋味好,乾脆每年來積翠山避暑,住兩個月。後來要走了,最後一次在寺裡住,往牆上題了首詩。”
子釋目轉眉動,聲音頓挫,自然引人入勝。邊吃邊聽的三個人都慢下了動作,等著他往下講。
“這詩別的地方也沒什麼,只是其中有兩句,寫的是:“幾度雲華紅深處,潛張色膽竊驪珠”。”
“啊?這個……也太輕浮了。”子周說。
子釋心道:“豈止輕浮,簡直就是淫靡。過幾年再給你解釋吧。”看看顧長生,這個雖然年長不少,似乎也茫然得很。“原來小帥哥是純情在室男。”
嘴裡接道:“是啊。這樣輕薄的句子,題在雲華寺的牆上,你想想,會是什麼效果?可是刺史大人親筆墨寶,寺裡僧人又能怎樣?大家都覺得十分丟臉尷尬。你們猜歸元長老怎麼說?”
“怎麼說?”
“長老說:“色即是空。無妨。””
“嘻嘻……”幾個聽眾會心而笑。
“後來廖大人離任入京。再後來,聽說他因為得罪皇帝被革職。就有人建議方丈把墨跡削了。歸元長老卻留著那詩沒動。”
“為什麼?”
“長老說:“空即是色。何必?””
“哈哈……”
長生想:“這老和尚好有意思。”
笑了一會兒,接著吃。
子釋拈起半顆粉色的楊梅,道:“沒熟透有沒熟透的吃法。若是拿桂花蜜漬幾天,或者泡在“女兒紅”裡,用井水鎮著,炎炎酷暑來那麼半盅子,嘖嘖……”把楊梅扔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