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部分(第3/4 頁)
兩把刀,腰裡一把彎刀,靴子裡一把小刀,漢話說不利落,一著急,就用刀子說話。街道大媽左胳膊上戴個紅袖標,用個曲別針別了,照料所有片兒警照料不到的地方。其中最牛的是胡大媽,奶大垂腹,從不戴奶罩。胡大媽裹小腳,但是天生神力,一般質量的門閂一腳就踹開。團結湖地方誌上記載,光天化日之下,工廠機關上班時間,胡大媽破門而入,一個月最多將五對姦夫淫婦捉拿在床,和當時地方上著名的獵殺麻雀大王一起上臺領獎。有一回,天剛黑,胡大媽順著煙味兒找過來,幾乎一腳進了防空洞,好在偷偷抽菸的幾個人裡有劉京偉在,臨大事有靜氣,提了虎頭牌的大手電,衝到防空洞口,迎了胡大媽,吐出舌頭,哈喇子尺長,手電從下往上一照腦袋,舌頭紅彤彤的,哈喇子銀亮亮的,胡大媽當下就癱了。
我們怕的是爹媽之類的大人,怕我們學壞的理由讓他們充滿正義感。大洞口常常有老長的鑄鐵蓋子蓋著,我們就在鐵蓋中間碼上一溜磚頭,當成乒乓球檯,常常假裝打來打去,大人就不在意了。小洞口沒好辦法,就在周圍堆些亂石頭,挖幾個一尺深的陷阱,往裡面大便小便,倒插些削尖的竹籤子或放個大號老鼠夾子,弄得又亂又臭又兇險,一般人不敢靠近。
剛剛佔據防空洞的時候,我們四面勘查過。打乒乓球的洞口被我們稱為“大黑洞”,就在樓群一角,周圍兩棵大槐樹,白天很少見光,到晚上更黑。我們幾個費力地搬開鑄鐵蓋子,露出水泥臺階,臺階下面是黑黑的洞口,我們的勘察從“大黑洞”開始。劉京偉一手打著虎頭牌手電,一手拿了一個塑膠指南針,走在最前面。他斜挎一個地質包,帆布的,經磨防水,包的側面還有兩個掛地質錘的袢兒,上面掛了一個一頭尖一頭平的地質錘,包裡面八節手電備用電池。劉京偉的大哥是學地質的,這些行頭都是他大哥給劉京偉配備的。十幾年後
,劉京偉在北京美洲俱樂部事事兒地請我喝下午茶,給我看他恆溫保溼的私人雪茄屜裡粗細長短不等的COHIBA牌雪茄煙。他把粗大的COHIBA在鼻孔下蹭來蹭去,從來不修剪的鼻毛不自主地輕拂COHIBA的身體。劉京偉的眼神遊離於COHIBA和他的鼻毛之外,他飄忽地看著窗外,窗外是汙染籠罩下的城市。劉京偉輕柔而漫長地嘆了口氣,徐徐告訴我,他第一次感覺人生美好,就是我們勘察防空洞,他一身職業裝備走在最前面的時候。
當時我們決定,以“大黑洞”為中心,向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各探一千步,先選一個方向,遇上彎路,就在下一個彎路,按指南針的指示,繼續往那個選定的方向扳。往北一千步,就到副食店了,副食店裡有小包的酸棗面,四分錢,怪味豆,五分錢,如果防空洞直通副食店,每天晚上酸棗面、怪味豆就可以敞開吃了。往西一千步,就到我們的中學了,如果防空洞直通操場,逃課就方便了。往南一千步,是團結湖公園,不敢多探了,怕拉開一扇門,湖水就倒灌進來。往東一千步,是個小工廠,再走,就是農村了,那裡的孩子人人有一把鐮刀,日子過得苦,所以不珍惜現世,打架往死裡打。當時我們想,如果這方圓千步之內,地底下都歸我們,已經足夠牛逼了。劉京偉的手電一明一暗,我們深一腳淺一腳地走,防空洞裡很乾燥,地上厚厚的浮塵,踩上去吱吱響,蓋住腳面。我眼神好,黑燈瞎火也能看見十幾步之外,我走在隊伍後面,負責保持隊形和記錄步數。老流氓孔建國走在我旁邊,皮笑肉不笑的,也不出聲,跟著隊伍走。只有在一個叫張國棟的嫌劉京偉的手電不夠亮,划著一根大火柴的時候,老流氓孔建國才竄了過去,一口吹滅火柴,厲聲說道:“小命不要了?這裡面炸起來,管殺又管埋。”後來不久,西城傳來訊息,五個半大小子在防空洞裡抽菸點野火,捅鼓著了洞裡藏的炸藥,死了四個,一個炸飛了一條腿,拼命爬出來,揀了一條命。從那兒之後,西城所有顯眼的防空洞口都用鐵板焊死了。後來,我很偶然地發現,老流氓孔建國在我們之前很久很久就對這些防空洞很熟很熟了,現在想起來,他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簡直像個導遊。這些防空洞裡發生過的事情,隱藏的秘密,也遠遠超出我當時最誇張的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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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節:流氓是種愛好
2005年08月22日
勘察的結果不太理想,通向副食店方向,走了約莫五百步,就遇到一堵牆,一定是副食店的員工為了保衛酸棗面和怪味豆,從另一面把防空洞封死了。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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