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部分(第2/4 頁)
朱裳搖頭:“我要回家。”
“是不是功課還沒做完?真是小妹妹。要不然像以前一樣,我們先幫你對付完作業再去玩?”那人的手還抓著朱裳的胳膊。
朱裳搖頭:“我要回家。”
我聽到朱裳說到第三遍“我要回家”,便把手裡的車摔在地上。我儘量平靜地說:“把手放開,人家不樂意。”
“你誰呀?”
“她同學。”
“是麼?”拉著朱裳的男人問朱裳。
朱裳點頭。
“江山代有玩鬧出,咱們老嘍。”兩個男人相視一笑。
“別廢話,把手放開。”
“要是不放呢?你嘴唇上的鬍子昨天第一次剃吧?”
我下意識地把手伸進褲兜,兜裡放著一把彈簧刀。
這把刀是很早以前從雲南帶過來的。最近,和我一起受老流氓孔建國教育中的一個小流氓,剛把一個呼家樓的小痞子廢了,自己去河北躲風頭了。小痞子的發小們糾集了一幫人叫囂要報復,時常拎著鏈子鎖、管叉之類的在校門口晃悠。我怕找上自己,沒一點準備,就請老流氓孔建國開了刃。老流氓孔建國說刀的鋼一般,但是很亮,在陽光照耀下陰森怕人,而且彈簧很好,聲音清脆,所以這把刀最大的威力就在於彈出來那一下子嚇人。
現在,我不想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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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校門口的汽水攤就在一步之外,賣汽水的小姑娘正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歡快地關注著這場熱鬧。我一步跨到汽水攤,抄起兩瓶麒麟汽水,先將左手一瓶砸在自己頭上,瓶子在我的頭上碎開,血和黏甜的汽水順著頭髮流下來。那個人還沒有醒過神來,我已經將右手的另一瓶掄到他頭上,更多的血同汽水一起從那人剪吹精緻的頭髮上流下來。他抓著朱裳的手慢慢鬆開了,身子也慢慢癱軟到地上。藍地紅花的領帶像吊死鬼的長舌頭一樣無力地舔著地皮。
我剩在左右手上的兩個半截汽水瓶對著同來的另外那個人,半截汽水瓶犬牙交錯的玻璃上夕陽跳動,直指著那個人粉白的一張臉。劉京偉和張國棟已經伸手從書包裡掏出了傢伙。
“帶你的朋友去醫院吧,朝陽醫院離這兒挺近的。”我說完,把半截瓶子扔在地上,掏出兩塊錢遞給賣汽水的小姑娘,然後扶起自己的車往家走。朱裳跑過來攙住我的胳膊,我感到朱裳微微靠過來的身子和一種被依賴的感覺。
“你也上醫院去看看吧。”朱裳後來說,她攙住我的手當時碰到我的單衣,她知道我的單衣下面的肌肉堅硬如石。
“不用,還是一起回家吧。”挽著自己的朱裳沒有太多的表情,身上還是那股淡淡的香。我忽然想,為了這種被依賴的感覺付出一切或是在此時此刻就地死掉,絕對是種幸福。
朱裳陪我走到四樓,在我的房門外停下來,她隨意順著樓道的窗戶向外望了一眼,要落山的太陽將天空塗抹得五色斑駁。下了班的人手裡拿著從路邊小攤上買的蔬菜和當天的晚報,面無表情地朝家中走去。胳膊上戴著紅箍的老太太們,三兩成群,瞪著警惕的眼睛,焦急地盼望社會不安定因素的出現。
“還是去醫院看看吧。”朱裳說。
“不用了。”
“今天的事,多謝了。”
“不客氣。”
“那我回去了。”
“要不到我屋裡坐坐?”
我察覺到朱裳思路里明顯的停頓,樓道里開始有腳步聲,下班的人陸續回來了。朱裳說:“改天吧。今天心裡有點煩。我不知道。”
我回到屋裡忽然感覺天地一片灰暗。我走到桌子前,拿起涼杯給自己倒了一杯白開水。水進入咽喉的時候發出了很大的響動,幾乎嚇了我一跳。拉上窗簾,現實和感覺統一起來,變得一樣昏暗。這時候,我聽見了一種有節奏的聲音。我癱坐進沙發裡,那種聲音單調惱人,頭疼得厲害,我聽見頭部血管的跳動,就像小時候拿一根木棒撥動公園圍牆的鐵欄杆,如果出神聽,單調而有節奏的聲音會形成一兩個固定的詞彙,不同的人聽到的並不相同,彷彿夏天的蟬聲,有人說是“知了”,有人說是“伏天”。我耳朵裡的聲音越來越大,節奏越來越快,反覆叫著一個名字:“朱裳、朱裳、朱裳。”我聽不下去了,頭疼得厲害,那聲音是從腦子裡面發出來的,就像是顱骨沿著骨縫一點點裂開,互相摩擦著似的:“朱裳、朱裳、朱裳。”
天開始熱了。
北京的天氣就是這樣。冬天不很冷,卻很長。某一天一開門,忽然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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