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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民黨是一黨*,要保持專政,所以對知識分子非常鉗制。他們把“中央研究院”和臺灣大學的自由分子當作打擊物件,目的是要把臺大奪掉,奪給他們相信的人,所以就把錢思亮送到南港,讓王世傑辭職。
王世傑是一個很能幹的公務員,一個很好的學者,做事非常心細,也是非常有骨氣的人。他對蔣介石不肯屈服,蔣介石不喜歡他。蔣介石有時候批個東西,他不能接受,退回給蔣介石,蔣介石氣得撕掉,他撿起來,貼好了再送回去。蔣介石受不了他這一點。他和“總統府”等於是決裂了,但他是“中央研究院”的“院士”,能撤掉他的“總統府秘書長”,不能開革他的“院士”。
當時撤掉王世傑的理由是特務提供的:航空公司的權力轉讓給陳納德,因為那時候飛機在香港打官司,臺灣方面在香港的立場不存在了,不能打官司,要陳納德去打官司。飛機打回來,也沒有拿走,二十幾架飛機在香港機場爛掉,就以非常便宜的價格,賣出去了。特務說王世傑貪汙,說陳納德得了一筆財富。其實陳納德沒有得到財富,是民航隊得到了航權,民航隊沒給王世傑一文錢。
第五章 思言時代(2)
這些全面性的對抗,就是北大、清華系統轉移到臺灣之後,和國民黨的力量的對抗。從“中央研究院院長”王世傑到許倬雲,從臺灣大學校長錢思亮到沈剛伯到許倬雲,我的上面一堆大頭,我是底下最小的小蘿蔔頭。但是小蘿蔔頭首當其衝,鬥爭非常激烈,我三十三歲就血壓高了。
1960年代的氣氛真是令人窒息。學校裡鋪天蓋地都是國民黨的成員,也有保護自由分子的人。陳雪屏先生是黨部秘書長,他原是西南聯大的教授。張群跟陳雪屏私交很好,張群跟王世傑私交也很好。王世傑、張群、陳雪屏幾個人結成一條戰線,儘量保護自由主義者。
臺大歷史系也有很多分歧,沈剛伯先生、劉崇鋐先生是一批人,思想比較自由。姚從吾、吳相湘是國民黨的信徒。李守孔是姚從吾的學生,在臺灣大學所謂知識青年黨部,就是特務組織的一個分支,他們這批人和國民黨的力量常常糾纏不清。姚從吾從外面看來是道貌岸然,白髮蒼蒼,書呆子一個,實際上頗不簡單,在西南聯大的時候,他已經跟自由分子對著幹。西南聯大有任何事情發生,他總是在憲兵司令部開會。
為此,我不喜歡姚從吾先生。也許有一點偏見,因為我知道他在西南聯大時忠於國民黨,聞一多的犧牲,他要負一點責任。我一直對他不喜歡,他對我也不高興,因為我看不起他。我覺得他品格有問題,學者不能依附政治力量來做這些事情。他捧李敖,是拿李敖做打手,打李濟之,打沈剛伯,他以國民黨的立場來打自由分子,他自己沒有打人的本事,李敖有。但李敖後來不但打李先生、沈先生,所有人都打。
李敖聰明有餘,沒有章法。我跟李敖之間很不愉快,因為他說謊,偷書。他把姚從吾先生房間的書偷出去,賣掉了,有一個美國的學生在街上找到一本書,有臺大歷史系圖章,送過來給我,說這是李敖賣出去的。等到李敖要畢業的時候,我不蓋圖章,所以他沒畢業。
後來李敖和余光中、蕭孟能都交惡了。蕭孟能先生出國,把保險箱鑰匙交給李敖,李敖把蕭孟能的畫都拿走了。他蓋了圖章,拿《文星》的版權統統轉移給他自己。多年以後,我從美國回臺,蕭孟能恰巧同飛機,蕭先生抓著我的手,在飛機上講了很久很久。蕭孟能捧李敖出來,信任他,當他是朋友,他把朋友家裡的字畫偷掉。李敖對不起蕭孟能。
《思與言》
從三十歲到四十歲之間,是完全建立自主性的一個人生階段。前面所受的訓練教育環境,都是為三十歲以後做準備,所以孔子說“三十而立”,有道理。立不是建功立業的立,是求自立的立,不跟著人走。我立的方向,應當和同年齡在臺灣一路長大的人立的方向有很大的差別,因為我前面受到一大堆外國思想的衝擊和影響,也和許多留學生的立不一樣,他們是在學問裡立,我在做人裡立。我讀書以外,做人,處事,關心社會,關心世界,找自己的路。
我一回臺灣,老朋友胡佛、李亦園就找我,說:我們知識分子在今天應該有所作為,我們不能放任一黨的錯誤方向,我們也不走共產路,但我們都有社會正義、公平的思想。所以,我們就成立了“思言社”。這個社要發表刊物,先成立社,宗旨是在討論社會科學、人文科學的專業工作之中,替中國找一條路。我們五六個核心分子的想法,是要找一個*制度下逐步演化的“社會福利國家”,在國共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