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把鞋脫了吧(第1/2 頁)
姚夏印象中坐火車倒是沒有站過,但也不舒服,都是15年到18年春節前後,從武大放寒假回家,那個時候憑著學生票可以提前買車票,大概從武漢到貴陽要坐17個小時。
買的硬座,抱著膀子睡,時睡時醒的,醒的時候腿手都不能動,因為每一寸空間裡全是人,座位底下是人,小桌板上是人,座位本來是6個人的,對面各3個,但是總有人要擠一下,給半個屁股就行,困到極致人坐一下就行,然後一個座位會能坐上10個人,兩個對著的座位中間也是人,行李架上也有人躺著。
那個時候覺得行李架好結實。
還有在椅背上的躺著的,難度比躺在繩子上輕一點,這個時候的硬座車廂呢,大家的忍耐力都是超強的,寬容度也是從未有過的高,你的腳搭到我腿邊,我的腳伸過去搭到你腿邊,踩到人的,有人從椅背上掉下來的,大家都不會爭吵,有吵架的,只在開車的前幾個小時,等火車進入深夜,車上的人就像一筐石頭仔,晃晃著各安其所,達到了種平衡。
只有列車當中推著餐車的售貨員在人群當中如入無人之境,一邊喊著“讓一讓”,一邊用大體重用力一推餐車,車軲轆就從大家的腳面上碾過去了。
如果有點閒錢的,不想太累的(孩子還行,可以抱著,或者躺在後背與椅子中間擠著,也能睡著),或者實在忍受不了的,尤其是連座位都沒有的,便會想辦法。
火車上有3個地方比硬座舒服,一是車廂連線處,只是這裡經常被坐綠皮車的人占上了;二是座位底下,有人一上車就鑽進去了;
再就是餐車,那時餐車裡的廚房都是現炒的,做飯還挺好吃的,晚飯後,餐車可以賣座位了,大概一個人20吧,也不讓抽菸,也不會多賣座位,所以特別寬敞,人可以趴著睡,趴著睡總比站著睡舒服多了,但是如果餐車也沒有了怎麼辦?
那就等票,過去叫補票,後來要“升艙”。
由於手腳不能活動,抱著膀子挨一晚上到天明,會覺得腳跟泡了熱水似的腫得發脹,要緩好一會兒才能站起來,就跟雙腿不是自己的一樣。
姚夏現在回想起來,依然印象深刻。
人生當中總得有一些這樣的樂趣,方便以後做談資。
從大學畢業以後,姚夏就再沒坐過火車回家了,去企鵝工作以後有了錢,每年都是飛機來回。
反正說起來有意思,可再想經歷卻又覺得心裡面憋屈得很,就跟眼前這個場景差不多。
……
80年代的綠皮車硬座車廂當中,有一個黃金位置堪比臥鋪,那就是每排椅子的座位底下,有一個大概小臂那麼寬的空間。
剛上車的時候,一堆沒買到票只有站票的大老爺們兒就烏泱泱直奔座位底下而去,鑽進去以後,躺平躺好,直接雙手將棉衣一合,也甭管其他人怎麼看,自己閉著眼睛舒舒服服等著列車開動。
有一部電視劇叫做《雞毛飛上天》,裡面男主角一開始就是鑽在列車座位底下用這種方式來進行遊歷賺錢的。
雙胞胎座位底下就塞了一個大男人,這兩姐妹哪裡見過這樣的陣仗,周語潔嚇得整個人放到椅子上抱著膝蓋蹲坐著,幸好現在是冬天,大家都穿得比較嚴實,要是在夏天,這不得叫一個耍流氓?
不過看周圍大部分的人也是一副見慣不怪的樣子,周語潔這才慢悠悠地把腿放了下來。
列車開動以後,隨著窗外的風透進來,周語潔長長舒了一口氣。
只覺得出門在外真的太不容易了。
不過——
她用眼角餘光瞥著姚夏,對面這個男的倒是顯得極其淡定。
周語潔見狀自己從綠色軍用包裡面將一本書拿了起來,用一隻手握在手裡默默看著。
有書作伴,瞬間又恢復到了平時那股子的清冷姿態當中。
倒有些跟周圍的環境顯得格格不入起來。
姚夏看了一眼,是川端康成寫的《千隻鶴》
這作者是新意識流的創始人之一,很多人對《千隻鶴》這本書不熟悉,不過一說他的另外一部作品《伊豆的舞女》基本上都知道,主要是因為女主角山口百惠是這個年代當中許多年輕人的偶像。
和與他同年生的老畲、海明威一樣,川端康成最後選擇了老年的時候開煤氣自殺。
死的時候如他生前所說,面板因為一氧化碳中毒死亡呈現出了美麗的粉紅色。
姚夏想到這裡,再抬頭看了看坐在對面的兩姐妹,不由得感嘆一聲命運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