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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車開得很快,但是,外邊的房子和人象是
飛快駛過她頭部窗前的一組組混亂的圖案。在陣陣疼痛的間
歇當中,她看見前邊的司機的兩隻大手操縱著駕駛盤,很快地
轉動著,先向左,又向右,有空子就鑽。疼痛又厲害了,她只顧
喊叫,手使勁地握著東西,別的什麼也顧不上了。
“握住我的手腕!儘量使勁握著吧。”這是救護員俯著身
子向她說的。她的下頜中間有一個坑,長著稀稀拉拉的鬍子,
伊麗莎白以為是她父親來安慰她呢。可是爸爸不是死了嗎,
不是在一次事故中故去了嗎?也許,他並沒死,現在在這輛
救護車裡陪著她呢。人們正在把他倆送到一個地方看護起來
呢。她一下子清醒過來,看出那並不是她父親,而是一個陌生
人,手腕上盡是讓她的指甲掐得通紅的印痕。
在下一次疼痛沒有到來以前,她有時間撫摸了那個人手
腕上的印記。這是她唯一能做的表示。那個人搖搖頭。“別
① 教父(Godfather):基督教國家主持新生兒洗禮的人稱為教父。
著急。儘量使勁握著吧。咱們快到了。前邊的老約瑟夫是城
裡最好的救護車司機。”疼痛又來了,比以前更厲害了。間歇
的時間更短了,那種滋味就象她渾身的骨頭都在擰著,那難以
忍受的劇痛集中在她的背上,折磨得她眼前冒著紅的、黃的、
紫的火星。她的指甲掐得更深了,忍不住尖叫起來。
“你覺得孩子要生了嗎?”還是那個救護員的聲音;他等這
陣疼痛過去以後俯過身子來。
她使勁點點頭,斷聲斷氣地說:“我……我想是的。”
“好吧。”他慢慢脫開手。“先握住這個。”他遞給她一個卷
得緊緊的毛巾,然後把擔架上的毯子掀起來,開始解開她的衣
服。他一邊工作,一邊輕聲說:“必要的時候我們只好盡力而
為。這也不是我在這車裡第一次接生。我是個當祖父的人
了,我懂得怎麼做。”他說的最後幾個字被她的喊聲淹沒了。又
一次,陣痛襲來,集中在背部,反射到全身,不留情面地折磨著
她,使她目眩,使她難以支撐。“請你給我!”她又抓住了他的
手腕,他順從地伸過來,在她的指甲捏陷處露出一條條的血
痕。他轉過頭對前邊喊道:“怎麼樣了,約瑟夫!”
“剛過中街和自由路,”那雙大手把輪子向右猛一擰。“有
個警察給開了道,省了我們很多時間。”又向左一轉,司機把頭
往後一仰,問:“你當上教父①了嗎?”
“還沒有,約瑟夫。我看就要差不多了。”
輪子又一擰,猛向右拐。然後:“咱們快到了,夥計。再堅
持一分鐘試試。”
在被疼痛壓倒的當兒,伊麗莎白所能想到的只是:我的孩
① “艾索萊特”牌保溫箱(Isolette incubator),專門為早產兒設計的保
溫箱。可以控制溫度、溼度和氧氣供應,並可用簡便操縱法在無菌條件下對
嬰兒進行哺育和照顧。
子——早產了!他會死掉的!啊,上帝呀!別讓他死掉吧!
這次不能了!不能再死掉了!
在產科,竇恩伯格大夫已經刷好手,穿上了手術罩衣。他
從洗手間走出來,進了分開臨產病房和接生室的外廳,向四周
看了看。護士長尤夫人從辦公室的玻璃隔扇裡看見了他,衝
他走了過來,遞過一個夾紙板。
“這是你的病人的血敏化驗單,竇恩伯格大夫。剛從病理
科送來的。”她拿著夾紙板讓他看。
“剛趕上時間!”這話的聲調象有些負氣的樣子,對他來說
這是不常有的。他看了一下夾紙板上的單子,說:“敏感陰性,
噢,這沒問題了。別的準備齊了嗎?”
“是的,大夫。”尤夫人笑了笑。她是一個好脾氣的女人,
覺得男人,包括她的丈夫,是可以偶然鬧鬧脾氣的。
“保溫箱準備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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