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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許多不滿,她二十剛出頭,正是充滿幻想的年齡,李萍上學時功課並不怎麼樣,她只喜歡語文課,每篇課文差不多都能背下來。業餘時間,她還找來一些閱讀,李萍在閱讀時就有了許多幻想。剛頂父親的班時,隨著人流湧進捲菸廠的大門,她也曾經心潮激動難平過,隨著時間的流逝,短暫的激動便煙消雲散了,剩下的只是麻木。
那年新年正月,大集上唱戲,運濤叫了大貴上西鎖井看戲去。一到戲臺底下,看見戲棚上插著小白旗,茶桌子上坐著幾個穿灰色軍裝的大兵。軍閥混戰的年月,人們最怕穿灰軍裝的。運濤說:“咱得離遠點兒,那是招兵的旗。”大貴說:“他招他的,怕他怎麼的?”運濤說:“萬一……”運濤一句話沒說完,馮老蘭從背後閃出來,指著大貴高喉嚨喊叫:“就是他小狗日的,抓!”灰色兵端起槍跑上來,運濤手疾眼快,撒腳就跑。跑了一陣,回頭一看,大貴睜著大眼睛,這邊看看,那邊看看,他還不知道是怎麼會子事哩!運濤擺著手大喊:“大貴!大貴!快跑……”大貴猛地回頭一看,果然是大兵要抓他,他二話不說,拿腿跑起來。才跑不過十幾步,砰砰兩聲槍響,槍彈吱吱響著從頭頂蓋過去。幾乎震得頭髮懵了,渾身一楞怔,被灰色兵抓住右胳膊,就勢一擰,一下子背在脊樑上。大貴一時氣紅臉,瞪出大眼珠子暴躁起來,甕聲甕氣地說:“你們想幹嗎?”灰色兵說:“俺不想幹嗎,馮村長說該你出兵。”大貴急得噴出唾沫星子,說:“幹嗎該我出兵?”馮老蘭氣憤憤地走上來,說:“定而不移的是該你出兵!”灰色兵從腰裡掏出繩子,綁上大貴的胳膊。大貴跺著腳,往左擰擰又往右擰擰,掙扎了兩下子,看掙不過,嘴裡只是呼呼地出著氣。戲臺底下的人們見抓兵,都驚飛四散。戲臺上也停下了鑼鼓,臺上臺下成了清燈兒似的。灰色兵牽著繩子,跟著馮老蘭,把大貴拉到學堂裡,拴在馬樁子上。大貴心裡著急,不住地哭著,流著眼淚,臉上的青筋直蹦。
部隊吶喊著,揮動著火把和槍械,拖著死不肯走的馬匹,幾乎是同時湧上樹枝鋪的路。受驚的馬匹不聽牽馬人的指揮,癲癇似地掙扎著後面的馬發瘋似地闖到前面的馬身上樹枝鋪成的路發出折裂的聲音,要散開。快到對岸的時候,密契克的馬掉進沼澤,大夥狂怒地破口大罵著,用繩子把馬往上拉。密契克痙攣地攥緊溜滑的繩索,可是馬兒在瘋狂地掙扎,弄得繩索在他手裡不住地抖動,他拚命拉了又拉,連自己的,腳也被沼澤裡的柳條絆住。最後馬終於被拉上來了,可是馬的前腿被繩結繞住,他解了半天也解不開,在極度興奮中他竟用牙去咬它咬這個苦透了的、浸透了沼澤的臭味和令人作嘔的粘液的繩結。
當天下午,琺子和同學們先看了一場電影。那時候演外國片時有人在臺上翻譯,說的昆明話。無論哪裡的故事都像發生在雲南。晚上又在冠生園聚會,慶祝大難不死。冠生園是當時昆明最洋氣的地方,大玻璃窗,白紗簾,捧一杯熱咖啡或熱可可,幾乎可以忘記戰爭。晚上每桌一個紅玻璃杯,裡面點燃各色小蠟燭,襯著黯淡的燈光,顯得很溫柔。來一次比吃米線坐茶館要貴一些,卻也不是很驚人。琺子和她的朋友喜歡這裡,隔些時候總來坐坐,還常給素初、荷珠帶幾塊洋點心。因為住在嚴家,常和穎書一同出入,穎書也不時參加聚會。這晚除了大難不死的幾個人,還有穎書。七八個人圍坐著,桌上擺著花生米、南瓜子等零食,突出的是一盤堆滿花色奶油的點心,每人有一杯喝的東西。一個同學舉杯說:“俗話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咱們都是必有後福的大命人,學校裡要是多有我們這樣的人就好了。”又一個同學說:“今天是大命人,明天還不知怎麼樣呢。”琺子說:“明天?明天我英詩考95分!嚴穎書西洋史考90分。”指著一個同學說:“你統計學考80分!”
參加聚會的共八個人,四男四女。人數、性別似乎都是精心考慮安排的。林小楓一到那裡就感覺到了不對。首先就是那個高飛,對她客客氣氣,公事公辦,彷彿當年根本就沒有過窮追不捨,又是詩歌又是情書那一回事。同學們開玩笑提起,他甚至做出茫然狀、完全不記得狀,根本否認。這可以理解,也許他現在的妻子更使他滿意,滿意到他覺著以前自己的審美觀荒唐不堪、不值一提。而問題不在這裡,問題在於,他對於那個當年他眼皮子都不帶眨的胖女生的態度,殷勤周到鞍前馬後精心呵護,溫柔得都有些曖昧有些不顧一切。胖女生比之當年還不如當然大家都沒法跟當年比說她比當年還不如是橫向比,跟都已步入中年的女同學比:越發的胖了,胖得隔著衣服都能看得到肚臍兒。相信高飛以及任何一個趣味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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