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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我快死啦,保不保密已經不重要了吧。第一次被他們搞砸了。也許這次來真的話,他們就會搞對啦。”
“我懂了。”我說,其實完全不懂。
“當然啦,我兩條腿在這事裡頭可出風頭了。”他繼續說道:“你一定也很好奇吧。大家都一樣,這是很自然的事。我的腿,我這雙萎縮沒用的腿。我可不是生來就跛腳的,你要知道,一開始我們得先澄清這點。我年輕的時候可是個精力充沛的小夥子,活潑好動、調皮搗蛋,整天跟同伴們泡在一起到處晃。那是在長島上,在我們避暑的大宅子裡。現在那裡全是住宅開發區跟停車場了,不過當時可是個樂園哪,除了草地跟海岸外其他什麼都沒有,那是地球上的一個小天堂。一九二○年搬到巴黎的時候,也不需要跟誰說實情。反正他們要怎麼想都無所謂。只要我能讓別人相信,誰又會管真的發生什麼事了?我編了好幾個故事,每一個都是前幾個的改良版。隨場合跟心情運用啦,邊說邊做點小小地更動,這裡補個插曲潤飾潤飾,那裡改個細節讓故事更完美,花了好幾年才把他們搞定。最棒的部分大概是戰爭那一段,這我可是滿在行的。我說的是第一次世界大戰,就是粉碎一切事物核心的那個,那個終結全部戰爭的戰爭。你該聽聽我是怎麼講那些戰壕跟泥漿的。我說得活靈活現極了。我描述恐懼的功力可是沒人比得上,深夜裡轟隆作響的槍炮,一臉木然的步兵把大便拉在綁腿裡頭。霰彈,我是這麼說的,有六百多個碎片嵌進我兩條腿裡──就是這個緣故。法國人照單全收還嫌意猶未盡。還有拉法葉艦的故事哩。我被德國佬射下來的過程生動又逼真,讓大家聽了脊椎骨都發涼。那個可精彩了,相信我,他們全都會求我再說下去。重點是要記得在哪個時候說了哪個故事。幾年來我都記在自個兒的腦袋裡,等又遇上他們的時候,得再確定自己給的是同一個版本。這增加了一點刺激性,我知道我隨時會被抓包,會有人出乎意外之外地跳出來說我是騙子。如果你要撒謊,就會替自個兒製造危險。”
月宮 4(12)
“那你這麼多年來都沒跟任何人說過實話?”
“鬼都沒有。”
“連帕渥·夏恩也沒有?”
“最不可能跟帕渥·夏恩講。那個人根本就是謹言慎行的模範生。他不過問,我也不跟他提。”
“那現在準備要說了?”
“等時機成熟的時候,小子,等時機成熟的時候。你得有點耐性。”
“但幹嘛跟我說?我們才認識幾個月而已。”
“我別無選擇。我那個俄羅斯朋友已經死了,休姆太太根本無法勝任。還能有誰呢,佛格?不管你喜不喜歡,你都是我惟一的聽眾。”
我期待他第二天早上立刻回到原先的談話,重拾話題,從我們中斷的地方再接下去。根據前一天發生的事,那種想法很合邏輯,但我早該知道最好別期待埃奉會有什麼邏輯。結果先前的談話他連提都沒提,就徑自發表一場亂七八糟又讓人一頭霧水的演說,其中提到一個顯然他以前認識的男人,慷慨激昂、沒完沒了地從這件事說到另一件,捲起一陣破碎記憶的旋風,但對我來說卻毫無意義可言。我儘可能去理解他的話,但對方似乎早就自行開始,等我加入的時候為時已晚,再也無法迎頭趕上了。
“侏儒。”他說:“這可憐的傢伙看起來就像個侏儒。要是運氣夠好的話,他還有八、九十磅吧,那種在他眼中低落遙遠的神情,一個瘋子的眼睛,所有的狂喜悲哀同時出現。就在他們把他剛關起來以前,最後一次看到他的時候。紐澤西。好像去到該死的地球盡頭一樣。橘郡、東橘郡、爛名字。愛迪生也是其中一座城鎮。不過,他不認識拉爾夫,也許壓根就沒聽過。白痴混蛋。賤愛迪生、賤愛迪生跟他該死的燈泡。拉爾夫跟我說他沒錢了。家裡有八個小鬼跟一個據說是老婆的玩意,還有什麼好指望的?能做的我都做了。我那時可有錢了,錢不是問題。喏,我說,手伸進口袋,拿著吧,沒關係。記不得是多少了。一百塊、兩百塊。拉爾夫感激得哭出來,就像那樣子,站在我前面,像個嬰兒一樣放聲大哭。真是可悲。現在想起來,還讓我真想吐哩。有史以來最偉大的人之一,而他整個人都崩潰了,心智瀕臨失常。他常跟我講他到西部旅行的事,連續好幾個禮拜走過荒地,連個鬼影也沒見到。他在那邊待了三年。懷俄明、猶他、內華達、加利福尼亞。當時都是未開化的地方。沒燈泡也沒電影,相信我,沒有該死的汽車會把你輾過去。他喜歡印第安人,他跟我說。他們都對他很好,在他路過時讓他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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