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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我們對使之成然的風會抱有何種看法。
總有令人激動不已的時候:聽那撩撥人心的松濤陣陣,看那樹木(尤其是針葉樹)迎風擺動如波浪翻滾,體味多姿的風的神韻。只有森林才能展現風韻,如此清晰可見,如此廣大,如此感人,連氣派十足的棕櫚或是對極微細的風也能察覺的桫欏也會自嘆弗如。高大的紅杉林自有說不出的卓爾不群,令人難忘,而我以為,松樹才是風的最佳演繹者。它們是一團團非凡的舞動的金色針葉,合著曲調,唱著、譜著風之樂,走完它們漫長的世紀之旅。然而在嚴格意義上的高山森林帶裡,難得看見這壯觀的樹之波濤,難得聽見這壯美的樹之交響。魁梧高大的杜松,幹圍有時超過它的高度,幾乎和它生長於斯的岩石一樣堅硬;矮松纖細的鞭樣的樹枝在迎風招展間,抖出一道道波紋。但那些最高最細的枝條卻很頑固,即便在最強的風中也不起波紋,它們只作迅速、短暫的振動;而鐵松、山松以及那些最高的兩葉類灌木叢在風暴中卻鄭重其事地鞠躬行禮,姿態優雅大方。不過只有在中低地帶才能看見這種風與林相遇的壯麗景象。
在內華達,我有幸得見的最美、最精彩的一場風暴發生在一八七四年十二月,是我在考察育巴河支流峽谷時巧遇的。天、地和樹被雨洗刷過後復又變幹。這日極其純淨,是加利福尼亞冬日裡難得的一天,溫和宜人,陽光閃耀,到處散發著春天特有的馥郁芬芳的氣息。同時,又因一場令人振奮的風暴即將來臨而愈顯生動。沒像往常那樣宿營在外,我那次恰巧停留在一個朋友家中。而當風暴聲起時,我不失時機地衝進林中欣賞起來。因為在這種時候,大自然總有一些罕見之物呈現給我們,而且比起蜷縮在屋簷下,在林中觀賞並不見得更有生命危險。
天剛放亮,我已不知不覺四處遊蕩了好一會兒了。金色的陽光灑向群山,照亮了松樹頂,透出一股夏日的氣息,與暴風雨時的狂野形成奇異的對照。一片片似亮綠羽毛的松葉飄在空中,在陽光下忽隱忽現,如鳥兒相互追逐嬉戲。這裡純淨祥和,只有樹葉、成熟的花粉以及星星點點的歐洲蕨與青苔。數小時裡,我不時聽到樹木倒地的聲響:雨水浸潤的泥土鬆軟異常,一些樹倒地時連根拔起;而另一些樹則在從前森林火災留下的疤痕處直接斷開。林子裡樹木形態各異,我琢磨著,樂此不疲。幼小的糖松猶如松鼠尾巴,嬌嫩,輕柔,被風吹得幾乎倒地;而挺拔的老松,在巨大的樹幹經歷了上百次暴風雨的考驗後,依舊在空中搖曳,莊嚴肅穆。在鳳中,它那彎彎的樹枝輕舞著,松針顫抖著,發出清脆的響聲,遮住瞭如鑽石般刺目的陽光。花旗松張揚地矗立在山頭。小枝下垂像女子飄揚的黑髮,松針一團團簇擁著,閃著灰白的光芒,這一切是那麼壯觀。山谷裡生長著紅樹皮的小樹(一種常綠石楠科小樹或小灌木),它那光滑寬大的葉片朝四面鋪開,陽光照在樹上反射出一片片跳躍的粼光,如同我們常在盪漾的冰河面上看到的一般。不過,此時最美的、最令人回味的當屬銀松。它那巨大的樹頂足有二百英尺高,像一枝柔韌的黃花屬植物,隨風飄蕩,俯首虔誠地唱著森林聖歌;它那細長而抖動著的葉子長勢密集,像一團燃燒著的白色太陽火焰。有時,大風掃過林子,力大無比,讓最堅強的松樹都連根搖晃。如果你靠在樹幹上,會很明顯地感受到樹身的搖晃。要知道這個時候,大自然正在舉行最高慶典,每一棵參天大樹的每一根纖維都歡躍著興奮不已。
我繼續在這激情的音樂聲中游走著,穿過峽谷,從一個山頭到另一個山頭,有時停在岩石背風處躲過狂風,或舉目遠眺,或側耳傾聽。即使莊嚴的森林聖歌唱到最響亮時,我也能準確地辨出雲杉、冷杉、松樹、無葉橡樹的獨特曲調,甚至連腳下枯萎小草在風的吹拂下發出的最輕柔的沙沙聲我也不會忽視。每種植物都在用自己獨特的方式訴說著什麼,吟唱著自己的歌謠,擺出特有的姿勢,盡顯我從來不曾領略的千姿百態。加拿大、卡羅來納、佛羅里達的針葉林裡,樹木彷彿青草葉一樣,長得極為相似,緊挨在一起。一般來說,針葉樹沒有自己的特點。然而,加拿大針葉林裡樹種的數量要比世界上其他任何一片森林都更豐富。在那裡,不僅不同種群存在著明顯差別,而且樹與樹之間也特徵各異。正因為此,山林風雨對這些樹所造成的影響也是千奇百怪難以言表的。
我在漫長的跋涉中,穿過幾個薄霧籠罩的矮林,雙腳因不停攀爬微微有些痠痛。中午時分,我終於登上了附近最高山脈的頂峰。之後,我腦海裡突閃出一個念頭:如果我爬上其中一棵樹,沒準可以欣賞到更遠的山景,且能更清楚地傾聽到松針發出的音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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