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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主宰馬達,他應該使馬達繼續發動下去,然後退後幾英尺,靠上碼頭。這需要鎮定和沉著的操作,因為你如果很快把速度開到一秒鐘二十次,你的飛輪還會有力量超過中度而跳起來像鬥牛樣的衝向碼頭。
我們過了整整一星期的露營生活,鱸魚上鉤,陽光照耀大地,永無止境,日復一日。晚上我們疲倦了,就躺在為炎熱所蒸曬了一天而顯得悶熱的湫隘臥室裡,小屋外微風吹拂使人嗅到從生鏽了的紗門透進的一股潮溼味道。瞌睡總是很快來臨,每天早晨紅松鼠一定在小屋頂上嬉殘,招到伴侶。清晨躺在床上一一那個汽船像非洲烏班基人嘴唇那樣有著圓圓的船尾,她在月夜裡又是怎樣平靜航行,當青年們彈著曼陀鈴姑娘們跟著唱歌時,我們則吃著撒著糖末的多福餅,而在這到處發亮的水上,夜晚樂聲傳來又多麼甜蜜,使人想起姑娘時又是什麼樣的感覺。早飯過後,我們到商店去,一切陳設如舊一一瓶裡裝著鰷魚、塞子和釣魚的旋轉器混在牛頓牌無花果和皮姆牌口香糖中間,被宿營的孩子們移動得雜亂無章。店外大路已鋪上瀝青,汽車就停在商店門前。店裡,與往常一樣,不過可口可樂更多了,而莫克西水、藥草根水、樺樹水和菝葜水不多了,有時汽水會衝我們一鼻子,而使我們難受。我們在山間小溪探索,悄悄地,在那兒烏龜在太陽曝曬的圓木間爬行,一直鑽到鬆散的土地下,我們則躺在小鎮的碼頭上,用蟲子餵食遊樂自如的鱸魚。隨便在什麼地方,都分辨不清當家做主的我和與我形影不離的那個人。
有天下午我們在湖上。雷電來臨了,又重演了一出為我兒時所畏懼的鬧劇。這出戏第二幕的高潮,在美國湖上的電閃雷鳴下所有重要的細節一無改變。這是個宏偉的場景,至今還是幅宏偉的場景。一切都顯得那麼熟稔,首先感到透不過氣來,接著是悶熱,小屋四周的大氣好像凝滯了。過了下午的傍晚之前(一切都是一模一樣),天際垂下古怪的黑色,一切都凝住不動,生命好像夾在一卷布里,接著從另一處來了一陣風,那些停泊的船突然向湖外漂去,還有那作為警告的隆隆聲。以後銅鼓響了,接著是小鼓,然後是低音鼓和鐃鈸,再以後烏雲裡露出一道閃光,霹靂跟著響了,諸神在山間咧嘴而笑,舔著他們的腮幫子。之後是一片安靜,雨絲打在平靜的湖面上沙沙做聲。光明、希望和心情的奮發,宿營人帶著歡笑跑出小屋,平靜地在雨中游泳,他們爽朗的笑聲,關於他們遭兩淋的永無止盡的笑語,孩子們愉快地尖叫著在雨裡嬉戲,有了新的感覺而遭受雨淋的笑話,用強大的不可摧毀的力量把幾代人連線在一起。遭人嘲笑的人卻撐著一把雨傘膛水而來。
當其他人去游泳時,我的孩子也說要去。他把水淋淋的游泳褲從繩子上拿下來,這條褲子在雷雨時就一直在外面淋著,孩子把水擰乾了。我無精打采,一點兒也沒有要去游泳的心情,只注視著他,他的硬朗的小身子,瘦骨嶙峋,看到他皺皺眉頭,穿上那條又小又潮溼和冰涼的褲子,當他扣上泡漲了的腰帶時,我的下腹為他打了一陣死一樣的寒戰。
馮亦代譯
窗外
奧.帕斯
奧克塔維奧.帕斯(1914—1998),墨西哥詩人、散文家。著有詩集《在法西斯炸彈下》、《口頭上的自由》和散文集《孤獨的迷宮》等。一九九0年獲諾貝爾文學獎。
在我的窗外大約三百米外的地方,有一座墨綠色的高樹林一一樹葉和樹枝形成的高山,它搖來晃去,好像隨時都會傾倒下來。由聚在一起的歐洲山毛櫸、歐洲白樺、楊樹和歐洲白蠟樹構成的村子坐落在一塊稍微凸起的土地上,它們的樹冠都倒垂下來,搖動不息,彷彿不斷顫抖的海浪。大風撼動著它們,吹打著它們,直到使它們發出怒吼聲。樹林左右扭動,上下彎曲,然後帶著高亢的呼嘯聲重新挺直身軀。接著又伸展肢體,似乎要連根拔起、逃離原地。不,它們不會示弱。折斷的樹根和樹葉的疼痛,植物的強大韌性,絕不亞於動物和人類。倘若這些樹開步走的話,它們一定會摧毀阻礙它們前進的一切東西。但是它們寧肯立在原地不動:它們沒有血液,也沒有神經,只有漿液。使得它們定居的,不是暴怒或恐懼,而是不聲不響的頑強精神。動物可以逃走或進攻,樹木卻只能“釘”在原地。那種耐性,是植物的英雄主義。它們不是獅子也不是蛇,而是聖櫟樹和加州胡椒樹。
天空佈滿鋼鐵色的雲,遠方的雲幾乎是白色的,靠近中心的地方即樹林的上方就發黑了,那裡聚集著深紫色的暴怒的雲團。在這種虎視眈眈的雲團下,樹林不停地叫喊。樹林的右翼比較稀疏,兩棵連在一起的山毛櫸的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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