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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是有預謀的。
劉義慶《幽明錄》中有故事曰《買粉兒》,略雲:“有人家甚富,止有一男,寵恣過常。遊市,見一女子美麗,賣胡粉,愛之,無由自達,乃託買粉日往市,得粉便去。初無所言,積漸久,女深疑之。明日復來,問曰:‘君買此粉,將欲何施?’答曰:‘意相愛樂,不敢自達,然恆欲相見,故假此以觀姿耳。’女悵然有感,遂相許以私。”
後來《聊齋志異》的《阿秀》,開頭兒也有相似的情節,乃買扇也。
“匪來貿絲,來即我謀”,此中自然藏了故事,雖然沒有細節,但八個字已盡曲折_時間的,還有起伏在時間中的喜嗔怨怒。
於最明媚的春日,明眸皓齒的男子帶著醉人的笑容現世。不是隻有女子才懂色誘,登徒子的血液裡也流淌美豔。
他是這般溫柔多情,如同桑葉中包裹排山倒海的綠意。他又肯為愛冒險,藉著布匹交易來親近。他積極、主動、大膽、熱烈,手段乖巧、勇氣可嘉。
“送子涉淇,至於頓丘。匪我愆期,子無良媒。將子無怒,秋以為期。乘彼垝垣,以望復關。不見覆關,泣涕漣漣。既見覆關,載笑載言。”
範處義又曰:送其去涉淇水之外,至於一成之頓丘。是時必有迫促之言,亦詩之所不及,不然安得遽有‘無良媒’、‘無我怒’、‘秋以為期’之約。”
鄧翔曰:“‘送子’二句,將落矣,‘匪我’句忽又颺開,筆乃不直;藏過負約一段情事,此為省筆。‘涉淇’而忽變卦,恐氓生怒,故又慰之、約之。”
可知這裡多用了省略之筆,而又省略得恰好,正是以說出來的,照應那未說出來的。
“乘彼詭垣”之乘,特有神。
王先謙引《說文》“乘,覆也”,曰“凡物相覆謂之乘。
《易·屯卦》鄭注‘馬牝牡曰乘’,是也。人在垣上,若覆之者,故亦曰乘”。
其實“乘彼垝垣”,意思很清楚,而形象卻模糊,但是此處偏偏正是需要這樣的效果。
桑之落(2)
王解乘為覆,並沒有使形象變得清晰,卻由這一注,而見得由“乘”字牽出的許多情味來。
亦正如下面的“泣涕漣漣”,王應麟《詩考》引王逸注《楚辭》引詩作“波涕漣漣”,張慎儀曰此“波”乃訛字也,丁晏則以為是詩云涕下如流泉波涕。
推敲起來,“波”字實可存,丁解亦好,好像因此而帶出一點兒俏皮,而此節敘事本來是帶著俏皮的,這也正是見出性情的地方。
意料之中,女子被打動了。打動之後,便即傾心。傾心之後,男子變成她悲歡的根源:“不見覆關,泣涕漣漣。既見覆關,載笑載言。”跟著更愛至卑微,患得患失:“匪我愆期,子無良媒。將子無怒,秋以為期。”分明是男子求愛,求愛不成,成了女子的歉疚。
就這樣,局勢發生了逆轉。被追逐的迅速淪為追逐者。那追逐者則被奉若神明、有求必應。已經不再如珠如寶,這刻是女子急急要將終身付與。
“桑之未落,其葉沃若”,“桑之落也,其黃而隕”,多解作女用來比喻自己色衰愛弛,但歐陽修說:“‘桑之沃若’,喻男情意盛時可愛;至‘黃而隕’,又喻男意易得衰落爾。”此解似較諸說為勝,如此,沃若、黃隕之喻,乃是扣合“士也罔極,二三其德”來說,而這也正是一個傷心故事的開端和終結。
鄭箋“用心專者怨必深”,最是覷得傷心處,因而“女之耽兮,不可說也”。
蜜運中的男子沉醉,女子則沉溺。真的沒什麼好計較的,女子會說服自己。既然兩情相悅,計較的便不是真愛。既如此,斷斷不要猶豫,戀愛要趁早,“于嗟鳩兮,無食桑葚”,那樣的迷戀如同飽食桑果昏醉的鳩鳥,趔趄行走在愛的沼澤地上。
但趔趄的,僅女子而已。“士之耽兮,猶可說也;女之耽兮,不可說也”。愛不是男子的全部,自古皆然。
愛的辰光中,秋天逼近,與此呼應,愛也漸露蕭瑟:“桑之落矣,其黃而隕。”不過彈指的三年,毫無例外的,那曾經假借抱布貿絲來謀我的男子,得手之後,也終於“貳其行”而愛意消退了。
多情者必定薄倖。因感情既盛,自然源源不斷、務求常變常新……
女子呢?
女子嫁了,心便塵埃落定,誓要做個賢妻。怎能不賢呢?不是說每個成功的男人背後都有一個女人嗎?望夫成龍的女子只怕千百年都沒有分別吧?
因此便義無反顧地一頭栽進去:“夙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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