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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春日行
獻歲發,吾將行。春山茂,春日明。園中鳥,多嘉聲。梅始發,柳始青。泛舟艫,齊棹驚。奏《採菱》,歌《鹿鳴》。風微起,波微生。弦亦發,酒亦傾。入蓮池,折桂枝。芳袖動,芬葉披。兩相思,兩不知。
清晨,他去了。握著她的手,唇邊掛著安靜的笑容,帶著大半個世紀彼此共同的歲月和琳琅悲歡。
春天的陽光姍姍地落在他臉上,他看上去依舊那麼俊朗。
她遂想起,若干年前,她與他的那個春天。
春水,青山,水中的蓮,一切似乎都沒改變……
春天的山脈樹木蒼翠,遠觀如煙,而身旁是如春山般挺拔美好的他。
活潑的春鳥吱哇亂唱,楊柳也恣意地綠了起來。惟有那端淑的梅於春風中靜靜的、無人知曉地開放。
她的開放是寂寞的,寂寞地開放在他的心裡。
混跡人群,他與她於美麗的春水之上,執槳,泛舟。
船行,水鳥歡快地被驚飛。
他與她彼此悄然的凝視,落在每朵水波的漣漪裡。
他沒看見,她也沒看見,只有天上的風、水裡賡生的水草、草裡新生的小蟲,蟲子懵懂的觸角看見了。
一年之計在於春。是良辰吧,不如奏起《採菱》,再哼起古老的《鹿鳴》。
風乍起,吹皺一池春水,相共舉杯。
不能近身,乾脆離他遠些吧。
她入得蓮池,去折芬芳的桂枝。
伊人羅袖輕展,在繽紛水草中妖嬈前行,妖嬈了他的心。
整個世界只剩下兩顆心。心心卻不相印。
將及未及的剎那,是最美好的。
在愛裡,這段探索的幽閉時光,有著奇異的光彩,充滿感傷的美好。
《春日行》屬古樂府《雜曲歌辭》,“代”猶擬,指仿作。這是南朝宋鮑照的一首擬樂府作品。全詩通篇三言句,隔句押韻,節奏明快,正如二八佳年華的男女生機勃勃。
年代久遠,無法考證拔劍擊柱長太息、既孤且直、身居下潦久矣的鮑照為何而作?為誰而作?他是故事的男主角?抑或僅僅是多愁善感的看客?
無從得知。
惟有那樣的愛,那樣的等待,那樣的青澀勾起我們曖昧的懷念。
除了閃亮到刺眼的青春,這首詩最大的好處是它的戛然而止。沈德潛評曰:“聲情駘蕩。末六字比‘心悅君兮君不知’更深。”(《古詩源》卷十一)全詩的末尾淡淡地道來:“兩相思,兩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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