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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芳菲(2)
於是那些熱切的目光冷淡了,紛雜的冷淡中,他怎會知,有一束自始至終沒有熱切過?
誰能猜到,城邊的破廟邊,那個粗布襤褸,天天幫人掐算姻緣的算命婆子,竟是美人遲暮。
既然春天已過去,她可以是任何一個平凡老去的女子。
她認出了他,可惜並不驚喜。
她已年華不再,即便他仍肯拾起當日情,她這十年的芳菲已凋謝。
因此,她冷冷看他鎩羽而歸。
“春草明年綠,王孫歸不歸。”
哀莫大於心死,春草瘋綠,王孫衣錦而歸,與我何干?
而我的寂寞,又幹卿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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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生不幸為桃根(1)
行路難 費昶
君不見長安客舍門,倡家少女名桃根。貧窮夜紡無燈燭,何言一朝奉至尊。至尊離宮百餘處,千門萬戶不知曙。唯聞啞啞城上烏,玉欄金井牽轆轤。丹梁翠柱飛屠蘇,香薪桂火炊雕胡。當年翻覆無常定,薄命為女何必粗。
《樂府解題》曰:“《行路難》,備言世路艱難及離別悲傷之意,多以君不見為首。”
在這首詩裡,桃根是名風塵女子,家貧因而賣身,曾得至尊眷顧,以為從此脫離樊籠,卻意外遭遇了翻覆無常的命運。
一直懷疑,這些女子是不是被刻意挑選的一群,美麗的姿容,妖冶媚惑的腰肢,不輸男子的才華。然而,卻在各個時代的夜裡倚於青樓,媚入骨髓的眼神一直延伸到鬢角。
而他們的愛情也如同他們的身世,只能在黑暗中焉視媚行。
每個風華絕代的女子,彷彿都有一段奇幻而不能善終的愛情。
錢塘江畔的小樓裡,住著一位玲瓏秀美的女子。因為美麗與智慧並重,她的車後總跟隨許多風流倜儻的少年,像裙裾曳地的流蘇。女子沒有幹雲的豪情,她只愛呆在小樓裡與文人雅士賦詩作樂,她就是錢塘名妓蘇小小。
秀美的蘇小小有自己的愛情理想,她做了《同心歌》來說明:“妾乘油壁車,郎跨青驄馬,何處結同心,西陵松柏下”。
蘇小小的愛人是阮籍,那個恃才傲物,在青眼白眼間表達愛憎的浪子。兩人的愛情是一見鍾情式的,因此有過甜蜜的小日子:形影不離、遊山玩水。
然而蘇小小再有過人的風致與才氣,始終是煙花一派,阮籍的父親聽說兒子溺於妓,便設法將之逼回了建業,從此伊人再沒出現。
蘇小小為此病倒了一陣。在病床上,這個可人兒透過模糊的窗紗,漸漸看清楚了自己的身份和人生:桃根永遠是埋在地底的。
想通了的蘇小小漸漸痊癒了,最終勇敢地恢復了車馬盈門的往日生活。
但那樣契合理想的感情始終是不能忘懷的。
因此後來蘇小小資助了一個名叫鮑仁的讀書人趕考,只因他模樣與當日阮郎相近。看來,蘇小小仍然私心愛著一個不可能愛的人。
佳人薄命,蘇小小在鮑仁赴京的第二年春天因病而逝。
斯時鮑仁已金榜題名,出任滑州刺史,赴任時順道拜望恩人,卻不料趕上她的葬禮。
鮑仁撫棺大哭,在她墓前立碑曰:錢塘蘇小小之墓。
婉約如蘇小小,畢竟還是失去了她的愛情。李賀有《蘇小小》詩哀悼這位可憐的女子:“幽蘭露,如啼眼。無物結同心,煙花不堪剪。草如茵,松如蓋。風為裳,水為佩。 油壁車,久相待。冷翠燭,勞光彩。 西陵下,風吹雨。”
李師師原是汴京城內染房老闆王寅之女,三歲時父親把她寄名佛寺。一年後,其父因罪死在獄中,李師師由鄰居撫養長大。
因姿容出色,李師師被妓院老鴇李媼收養,教以琴棋書畫、歌舞侍人,很快名滿汴京。
李師師大有芳名,以至驚動了宋徽宗,起駕微服臨幸。
從此君王視後宮佳麗如糞土,隔三差五出宮與李師師尋歡,李師師成為宋徽宗在民間的妃。
貴為君王寵愛,李師師應當滿足了。
然而不,李師師心裡另有意中人,那便是大才子周邦彥。才子佳人,是名妓李師師心目中完美的愛情。
兩人常常揹著宋徽宗纏綿相會。
一日,周邦彥寫下一首詞:“並刀如水,吳鹽勝雪,纖指破新橙。錦幃初溫,獸香不斷,相對坐調箏。低聲問:向誰行宿?城上已三更,馬滑霜濃,不如休去,直是少人行。”
李師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