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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
「小兔乖乖,把門開開。」
門外傳來敲門聲,一個既陌生又熟悉的聲音念著兒歌。
即使在夢裡,我也知道自己又在做這個夢了。
我絕望地看著六歲的自己咯咯笑著跑過去開門。
不要,不要開門!我徒勞地喊著,卻完全發不出任何聲音。不要,不要啊!門外不是爸爸,你這小白痴,爸爸跟媽媽一起在廚房給你準備生日晚餐你不知道嗎?
小孩胖胖的小手抓住了門栓,我拼了命地想要阻止他,可是他看不見我,也聽不見我,他笑著猛地開啟了門。
跨進門來的是一條很長的腿,穿著黑色的褲子。
「小然,是誰呀?」媽媽在廚房問道。
黑長腿順著聲音向廚房走去,六歲的小孩邁著短胖的小腿跟在後面,我們一起聽到媽媽的尖叫,然後爸爸說:「是我的錯,請不要傷害他們母子。」
然後,是兩聲巨響,雖然只有六歲大,可是我─或是他,還是知道出事了。
我跑進廚房,看到媽媽坐在地上,背靠著烤箱,身邊扣著生日蛋糕,媽媽的額頭中間有個圓洞,黑紅色的血順著臉頰流下來,滴在爸爸的臉上,爸爸躺在媽媽身上,胸口一片暗紅。
兩人的眼睛都張得大大的,他們的身邊,扔了兩片跟爸爸臉上滴的血相同顏色的心型紅葉。
小小的我使勁向後仰著頭,一直順著穿黑褲子的長腿向上看。
對,使勁看,這次一定要看到他的臉!
我鼓勵著六歲的自己。
沒有臉!穿黑褲子的人沒有臉!
面孔是一片空白。
【第一章】
我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冷汗溼透了身上的睡衣。
我顫抖著攤開雙手,放在眼前,手指長長的,不是小孩子胖的有著圓坑的手,環視四周,淡淡的藍紫色的房間,對面牆上畫著一片叢林跟一頭雄獅。
床頭落地燈發著柔和的光,照著大得離譜的臥室,我閉上眼睛,把臉埋進手裡。又做這個夢了。平靜了一會兒,我看向床頭的水晶鍾,還不到凌晨三點,看來今晚又是一個不眠之夜。
King Size 的大床上只有我一個人,童哥不在。我意識到自己居然有點想他,至少他在的時候,我從來沒有機會做這個夢。
可是,他去了大馬,才三天,我苦笑,原來我竟是離不開他的。
身上粘粘的好難受,我踏下地,進了浴室。
出過冷汗的身體只覺得冷,我把水溫調得很高。恆溫器被童哥拆了,因為有一次我泡的時間過長,昏倒在裡面,差點死了。
很快,浴室裡起了厚厚的水霧,我閉著眼睛躺在心型的浴缸裡,努力想著那張臉應該是什麼樣子,也許,如果我能想起那張臉的樣子,噩夢就會停止。我當然想不出。
我的心理醫生Dr。 Sam 王告訴我,不要刻意去想,他說一切都是潛意識在作怪,是我潛意識不希望自己想起來那個殺手的臉。
二百五的心理醫生!狗屁論調,我怎麼可能不希望想起來?
躺到水涼的時候,我從浴缸裡邁出來,順手扯了大毛巾裹在身上走進了臥室。
對著床的那對沙發上,方寧正坐著等我。「吵醒你了?」方寧的臥室在我的隔壁,不過隔音效果應該沒那麼差吧,不然每天晚上,給他聽到童哥和我……我就真的不想活了。
「不是,我進來給你蓋被子。又做噩夢了?」
「嗯。」我輕聲答著,重新躺回床上,發現方寧已經把被單換過了。
他來到床邊坐下,我自動把頭移到他的腿上,方寧開始不輕不重地在我的頭上按揉著,一邊哄:「先起來,我幫你把頭髮吹乾再睡,不然明天又頭痛了,啊?」
「不要,好麻煩。你回去睡吧,明天還要上課呢。」停了停,我小聲加了一句,「寧哥。」他比我大兩歲,我從前一直叫他寧哥,可是自從三年前,童先生從「童叔」變成「童哥」,他就再也不准我叫第二個人哥了。
「我沒事,你要好好休息才是,童先生下週一就回來了。」方寧永遠稱呼我們的收養人為童先生。
聽到童的名字,我的身體一僵,方寧嘆口氣,把我拉到沙發上坐好,取了吹風機幫我吹頭髮。
第二天方寧頂著熊貓眼去上課,我看了覺得有點對不起他。
方寧跟我不一樣,他是一心想好好學習,早日畢業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