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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餘地。
街上的浮土被許寶的腳後跟踢起,這雜種,倒是走得快捷,大概是經常用這
樣方式行路。他一張乾巴小臉,兩隻三角眼,眼下垂著兩個肉泡,門牙間開了一
條寬縫,說話間不時有水泡泡從縫裡飛出。
“藍臉,”他說,“我勸你,還是劁了吧,劁了好,劁了好。劁了你就省心
多了。給別人劁,我收五元錢,給你劁,分文不取。”
藍臉住腳,冷冷地說:“許寶,先回家去把你爹劁了。”
“你這人,怎麼這樣說話?”許寶拔高嗓門道。
“嫌我說話難聽?那你就聽聽我的毛驢怎麼說吧。”藍臉笑著道,他鬆開我
的韁繩,對我說,“老黑,上!”
我惱怒地嘶鳴著,像爬跨花花驢那樣揚起前蹄,往許寶那顆乾癟的頭腦上砸
去。街邊看熱鬧的人發出驚呼,那撥頑童也停止了喧譁。我期待著蹄子擂在許寶
腦袋上那種感覺和那種聲音,但期待落空,本應該能看到的那張因驚嚇而變形的
小臉沒有看到,本應該能聽到的狗轉節子般的驚叫也沒有聽到,恍惚中似有一條
油滑的影子鑽到了我的肚皮下,陰涼的不祥之感在腦子裡一閃現,欲想躲避,為
時已晚——胯下一絲冰冷的感覺閃過,隨即是鋒利的劇痛。我感到若有所失,知
道中了暗算,急轉身,看到後腿內側有血流下,看到在路邊,許寶用隻手託著一
個沾著血跡的灰白卵子,滿面笑容,對著看客炫耀,路邊響起一片喝彩聲。
“許寶你這個雜種啊,你把我的驢毀了……”我的主人悲痛地呼喊著,欲撇
下我,上前與許寶拼命,但許寶把卵子塞進褡褳,手中又亮出那把亮亮的小刀子,
我的主人,就萎軟了。
“藍臉,你不能怨我,”許寶舉手指點著看客,道,“大家有目共睹,連這
些小朋友也都看到,是你藍臉縱驢傷人在前,我許寶正當防衛在後。如果不是老
許我機警,此時,我這顆頭,已經被驢蹄子敲成血葫蘆了。老藍,你不能怨我。”
“可是,你毀了我的驢……”
“老子本來想毀了你的驢,老子也完全具有毀了你驢的本事,但老子顧念鄉
()
親感情,手下留了情,”許寶說,“實話告訴你,你的驢有三個卵子,我只取了
它一個,這樣,它的野性會收斂一些,但仍然不失為一頭血氣方剛的公驢。你他
媽的,還不感謝我,更待何時?”
藍臉俯身側臉,觀察了我雙腿間的情景,知道許寶此言不謬,心平氣和了許
多,但感謝是不可能的,畢竟,這個魔鬼一般的傢伙,在未商量的情況下,以迅
雷不及掩耳之勢摘去一顆驢卵。
“許寶,醜話跟你說在前頭,”藍臉道,“要是我的驢有個三長兩短,咱們
的事就沒完沒了。”
“除非你用砒霜拌料餵它,否則我保你驢命百歲!今天,最好不要讓它下地
幹活,拉它回家,餵它點精料,飲它點鹽水,兩天就會收口。”
藍臉口裡不服,但還是遵從了許寶的建議,拉我回家。我的痛苦,略有緩解,
但還很強烈,我用仇恨的目光,盯著這個將吃我一卵的雜種,心裡盤算著報仇的
方式,但說心裡話,經過這番風雷電閃般的變故,我對這個雙腿羅圈、其貌不揚
的小男人,平添了許多敬畏。人世間竟有這般怪物,以取卵子為職業,而且取得
出神入化,其下手之狠、出手之準、動作之快,非親歷絕不敢相信也!啊噢~~
啊噢~~我的那個卵啊,今晚你就會伴著燒酒進入許寶腸胃,明天就會進茅坑,
我的卵、卵。
走到距他們幾十步處,聽到許寶在後邊喊:“藍臉,知道方才那一手叫做什
麼名堂嗎?”
“我日你祖宗,許寶!”藍臉回頭大罵。
眾人的笑聲傳來,笑聲中許寶大喊,得意洋洋的聲嗓:“好好聽著,藍臉,
還有那頭驢,也好好聽著,方才那一手叫做‘葉底偷桃’!”
“許寶許寶,葉底偷桃!藍臉藍臉,丟人現眼……”那群出口成章的天才頑
童,跟在我們後邊也喊叫著,一直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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