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憐。再看夢無痕溫言淺笑的樣子,心裡忽然泛了酸,撇撇唇,別開眼去。
轉頭間,正好看見床榻上荊孝儒的手指微微動了動,幽幽地睜開眼睛。
“咦,醒了?”慕容華衣上前一步,伸手探了探他額際,“嗯,還好,沒有發燒。再休養兩天就該沒事了。”
以前這樣的皮外傷她也受得不少,依照經驗看來,只要醒來後沒怎麼發燒,一般也就沒什麼大礙了。心裡想著,擱在荊孝儒額頭的手卻被人拉開。
抬眸,對上一雙澄靜的眼睛。她揚眉一笑,道,“你的這位門生可總算醒了。我和荊姑娘出去再煎幾帖藥,你在這裡好生看顧著他。”
說罷,拉著荊芸秀走了。
望著關起的房門,夢無痕淡淡一笑。
荊孝儒從黑暗中醒來,只覺得渾身痠痛,一點氣力都沒有。眼睛望出去,也是朦朦朧朧的一片。合了閤眼,再睜開,依稀地看見有人影晃動。又過了一會兒,一杯水遞到他唇邊。
正是口乾舌燥,於是立刻張嘴喝了。一杯水下去,火燒般的嗓子得了滋潤,好受許多。再次抬眼,視線漸漸清晰起來,只見一個青年男子正靜靜站立榻前,竟是多年未見的熟悉容顏。
“恩……恩師。”荊孝儒激動地叫道,手指驟握成拳,整個人掙扎著就想從床上坐起。
夢無痕按住他,安撫道,“沒事了,孝儒,臨安王府的人找不到這裡。你且好好休息,一切等養好傷後再說。”
“恩師,朱棣已經反了,各路諸侯都開始群集響應,連臨安王也要反了。再這樣下去,別說青河縣,就是京城也撐不了多久。恩師,孝儒求求您,回去吧,朝廷那邊,皇上和娘娘那邊,都在盼著您呢。”荊孝儒吃力地說著,目光卻好象點燃了火,熱切地燃燒著。
如今震遠將軍莫雲飛已死,朝廷再無足以抵擋朱棣大軍的將領。若是這時夢無痕回去,以他的名聲人望,不啻久旱甘霖,必能大振軍心,保得京城無恙。
避開他熾熱的目光,夢無痕淡淡道,“你好好休息,記得莫要勞神。朝廷的事情,皇上自有打算。”
“恩師——”
“切莫再多說了。”為他掖樂掖被子,夢無痕道,“青河縣目前你是待不下去了,而今京城大亂,等你傷好些了,我暫且安排你去江南,過一陣子情勢若好,你便重回朝廷,若是——”他頓了頓,接道,“你便帶著你妹子一起,尋塊清靜地方度日吧。”
心頓時涼了下來,荊孝儒掀了掀唇,道,“恩師,您是先皇封的太傅,執掌六部之首的吏部,朝廷內外多少人唯您馬首是瞻。如今皇上有難,您如何忍心袖手旁觀?”
眸中掠過一絲異色,沉默一下,夢無痕道,“孝儒,這幾年來,你盡心竭力將青河縣治理得井井有條,為的是什麼?”
“為報皇恩。”荊孝儒毫不猶豫地道。從前他只是一介寒儒,當今聖上卻給了他入仕的機會,他自當盡心竭力以報知遇之恩。
“你可知,有些東西比皇恩重上許多?”夢無痕輕嘆一聲。
“恩師的意思——”
望了望他,夢無痕不再多說,徑自推門離去。
寺院的廂房很是簡陋。除了桌椅床榻之外,就是一具書架。
書架上堆滿了佛經,薄薄地積了層灰,想來很久沒有碰了。
夢無痕抽出一本,掭亮了油燈,展卷而讀。
“外道所說不生不滅,以生顯滅,滅尤不滅,生亦不生。我說不生不滅者,本自無生,今亦不滅,所以不同外道。”
合上經書,夢無憂微微一嘆,“佛曰,生即是滅,滅即是生,一切都屬無相。然而事到臨頭,又有多少人看得破?”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慕容華衣走進來,笑道,“看得破什麼?”
她手裡拿著一盤香氣騰騰的米糕,嵌著嫩紅的棗子,煞是好看。將盤子擱在桌上,她拿過那本佛經,草草翻了幾頁,又扔下了。
“這佛啊禪啊恁得深奧,你何必跟著攪和?如果人世間真如佛經所說,那恐怕人人都去當什麼和尚尼姑了,天下不大亂才怪?”
抿唇一笑,將米糕推到他面前,慕容華衣接道,“別管那些有的沒的了,來,嚐嚐看這個。餓了一天了,浩然樓裡也沒來得及嚐到美食,真是可惜。”
嚐了一口,夢無痕笑道,“你做的?”
“你知道我弄不來這些。是那位芸秀姑娘親手下廚做了,紅著臉託我幫你送來的。”似笑非笑的,慕容華衣道,“怎麼樣?手藝還不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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