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部分(第3/4 頁)
果你不舒服,那麼就先不做。” 黛二臉孔發涼,嘴角和右側鼻翼無法抑制地抽搐起來,以致她無法睜開眼睛,腦袋裡一片空蕩,許多鉛色的雲託著她的身體向上旋轉旋轉。 ……那是一片又一片濃得發沉的雲,天空彷彿被一群黑灰色的病鳥的翅膀所覆蓋,空中水氣瀰漫,駿馬一般遨遊在天宇的碩鳥們慢慢暈倒,雷雨聲把它們的羽翼一片片擊落,那黑灰色掉下來徐徐貼在房間的窗子上。模模糊糊中黛二觸目驚心地看到一根長在男人身上的巨大的針頭朝向她的臉孔…… 牙科診室一片嘈雜。她聽到窗外彷彿響起了雨聲,濺起一股黴味的暗綠色騰向天空。她感到仰坐的椅子被人緩慢地平放下來,她的頭顱被一股力量引著向後傾仰下去。 “沒什麼,沒什麼,緊張的緣故。”她聽到是年輕的孔森醫生在說。 喧譁了一陣兒,她感到周圍模模糊糊的白色人影散開了,診室裡恢復了原有的秩序。 黛二小姐感到年輕的牙醫正在用手指觸按她臉頰上的一些|穴位,有力而酸脹的指壓漸漸使她緊張抽搐的臉部肌肉放鬆下來。窗外下起了雨,細潤的雨絲從玻璃窗輕柔地滑下,彷彿撫在她的臉頰上。年輕的牙醫正用白色的毛巾擦去她臉上沁出的虛汗。她模糊地看到一團白色,像一隻帆船從遙遠的天邊駛進她的視線,那帆船正懸掛在視窗向著室內混濁的光線四處張望和探詢。她緊迫地呼吸起來,感到自己的肺腑正一點一點被室內混濁的氣息塗染得昏黃。她望著那白色的帆船,千思百緒,浮想聯翩,她的目光和手臂一起用力,想伸出窗外抓住那一掠而過稍縱即逝的白色。    
嘴唇裡的陽光(4)
黛二小姐睜開眼,深深呼了一口氣,漸漸恢復常態。 “感覺好些了嗎?”牙醫問。 黛二吃力地坐起來,“我……沒有什麼。” 年輕的牙醫笑了笑,“你暈針嗎?”他說。 “不,不完全是。那針頭……讓我想起另外的事情。” “今天你的狀態不好。過幾天在你感覺身體狀態好的時候再來,你看好不好?” 黛二小姐雙腿軟軟地走下診椅,她感到愧疚交加。她知道她再也不會來這裡。她望望這個觸控過她的臉頰的年輕牙醫,他的清澈的眼睛已經印在她心裡了。一種徹底失敗的情緒統佔了她的全身,她甚至沒有和這位使她產生某種想像並且由於這種想像使她想延長與他的接觸的年輕牙醫告別,就悵然若失地離開了。 4 冬天的戀情 冬天是這樣一個安詳的老人,它心平氣和地從熱烈的夏天走過去,從偏執的浪漫的危險的熱帶氣息走過去,一切漸漸寧息下來。我熱愛夏天,然而,我的戀情卻偏偏以冬天為背景展開,這當然也可看做我賦予這戀情的一種性質。 在與他偶然地再次相遇以前,我的冬天漫長且荒涼。冰冷的北風總是呼嘯著從窗外飛過,像個沒有身影的隱身人氣喘吁吁地狂奔。光禿禿的天空枯曠地迎向我的窗子。我在暖暖的房間裡手捧一本什麼書面窗而坐,陽光比我設想出來的所有的情人都更使我感到信賴,它懶洋洋爬滿我的周身,只有它在我感到冰冷的歲月裡尾隨於我,覆蓋於我,溶解我心靈裡所有鬱滯的東西——哀愁的、絕望的情結。使之超然平和起來,一切泰然而處之。 在這個冬季,我對他的信賴漸漸變得僅次於對陽光的信賴。 自從他闖入我的生活,我感到自己每一天都活得像做夢一樣不真實。軀體只是一個表面靜止的發射站,把神思發射出去,我的大部分時間無法留住湧動的思緒,只能一任它四方出遊,如雲如煙。我常常用力摸摸自己的臉頰,讓真實的觸覺使自己真實起來。 我們開始頻繁地約會。我感到我喜歡並信賴這個男人。他總是迴避那一次由於我的失態使我們在最初一次接觸時彼此留下深刻記憶的那個事件。 我們每天晚上約會。這許多年來我惟一長久熱愛的就是走路。我們沿著建國門大街一走就是幾個小時,一路清風拂面,彩燈閃爍,景緻迷人。這個屬公馬的男子有著雄馬一樣高大的身材(他在自己的屬相前總要加上公性),我挎著他的左臂,悠然行走。實際上只消他一個人走,我們倆便可以共同向前移動。他就像土地一樣承受我的一切。 終於有一天,他問我,“你為什麼那一次走了之後就不再來了呢?”我知道他指的是我們最初的那次。“要不是在劇場偶然地碰到你,恐怕你永遠消失了,不敢想像,我失去的可是一個世界。” 我忽然一陣感動。 我們就站在華燈照耀、光亮如晝的大街上親吻起來。我的心一下子空了,四肢癱軟。這舉動對於一個淺試初嘗男女之事的小姑娘的確有著非同小可的震撼。我發現我是那麼渴望他的身體,潛藏在我身體裡的某種莫名的恐懼正在漸漸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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