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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問話的好時機,他卻又一下子想不出自己到底想問她什麼話了,就只這樣跟著她走在後面,看著她的背影出神。現在見她忽然停下腳步遞吃的東西給自己,他這才如夢初醒,心想我到底是接還是不接?主意還沒打定,聽她又問自己吃不吃不吃就收,說話時口氣雖平平的,只眉梢眼角卻似乎隱隱帶出了絲笑意,幽涼了多日的心頓時撲出一陣熱氣,剛才的各種猶豫躊躇瞬間瓦解,急忙哦了一聲伸手接過來。
林嬌見他接了,便掉頭繼續往上。過了一會兒再回頭,餅已經沒了,便遞給他一個盛了水的小水罐。見他這回很痛快地便接了過去。
兩人終於爬到了那道山脊處。林嬌放下了籃子,迎風站著四顧望去。前一次她來時就注意到,因為這裡荒廢了將近半個世紀,雁來陂的陂地下游處墾滿了一爿爿的梯田,當時都種著麥子。現在因秋播時候還未到,所以仍空著。再沒多久,想必就會開始犁田撒種了。如果水庫重修蓄水,這些梯田都將被水再次淹沒。思及此處,便指著視線裡的幾爿梯田,回頭問楊敬軒道:“那些地都是誰的,知道嗎?”
楊敬軒自從吃了她主動遞來的餅和水後,心情比之一開始好了不少。正在盯著她被風吹得發舞的背影出神,忽然見她回頭問自己,忙應道:“那些地從前都沒有的。只是這蓄水陂遭譭棄之後,幾十年裡被陸續私自開墾出來的。尋常百姓不敢這樣,大部分屬於附近幾個莊子裡的大戶,都是祖上時就開墾出來的,有戶姓周的人家佔最多,說他家有遠親是官宦之家,這才肆無忌憚。”
林嬌默然。
重新蓄水淹田的話,損了這些人的既得利益,到時候想必會有一場紛爭。只李觀濤既然決意要完成這項水利工事,以他的資歷,想必這些土豪也攔不住的,當下便也沒放心上了。只俯身從籃子裡取出帶來的紙筆和丈量用的繩。筆是昨夜她自己用細炭條裹了紙殼所制,至於丈量,她在現代工作時熟悉的各種測距測角測面工具,這裡統統沒有,連長些的軟尺也沒有,只能帶了團棉線,需要時便叫楊敬軒定住另頭,自己拉到所需距離裁斷,貼上各種方位標記,小心捲起不被弄亂,回去後用這裡的短尺量出尺寸。
她從前工作時是極投入的,也是個一絲不苟到近乎苛刻的上司。楊敬軒見她神色嚴肅,臉上不帶一絲兒笑,差遣自己不停與她一道拉線定位,口中出來的話全都是命令式的,諸如“再往後”“停住”“再過去”“把你看到的告訴我”等等,沒有一句別的多餘話。被差得團團轉,卻覺到十分新鮮樂意,好幾次因為被她專注的樣子吸引看得失神,手上動作慢一拍,遭她不客氣地用“怎麼回事?”“看什麼?”的口氣訓斥,怕真惹她厭煩了,這才打起精神嚴格照她吩咐行事。
林嬌原本是打算繞著依稀還可辨的舊日基線全部走一圈,把各種設計圖紙必須的尺寸都記錄下來。但她顯然低估了這項前期工作的難度,見忙了一個下午,所需資料不過得出四分之一,有些還要再經測量。眼看夕陽西沉,知道必定還要來好幾次,便叫停下來。
楊敬軒忙得渾然忘我,只覺時間過得飛快,還沒怎麼著,太陽就已經有些西斜了。她說收工,心裡還有些意猶未盡。兩人回了原來可以俯瞰整個地形的那道山樑,見她有條不紊地卷著下午得到的各種長短不一棉線,在預先裁好的紙條上用炭條飛快地寫上各種他不熟悉的名詞,然後與棉線裹在一起排在籃子裡,動作敏捷而熟稔,他幾乎看得挪不開眼睛去——現在不用擔心被她訓斥,因為她自己也十分專注,根本沒注意到他在邊上幹什麼。
林嬌整理好了下午所測的全部資料,見離天黑還有些時候,便取出一張尺來見方的厚紙,找了塊平石,將紙鋪在上面,自己俯趴在石頭上,向著山樑下凹進去的大片坑地繪起地形草圖。
好記性不如爛筆頭。她雖然閉上眼睛也能想象得出這爿地形的大致走向,只記錄下來的終究更可靠些。要是有相機,自然不用她這樣,現在只能自己手繪。
這種寫生式的手繪是項基本功,雖然許久沒操練,但手感尚在,試了幾下很快就找到感覺,只可惜沒有橡皮,下手要更仔細些而已。很快一幅栩栩的黑白碳描圖就躍然紙上。
林嬌聽見遠處山林裡夕歸昏鴉聲陣陣傳來,再修改了幾處,端詳了下,覺得滿意,終於丟下碳條想站直身,這才覺得趴久了兩個膝蓋有點麻。捲起紙站直,活動了幾下腿,一轉頭見那男人立在石頭邊上怔怔看著自己,也不想和他解釋什麼,收拾起籃子說:“走了!”
楊敬軒如夢初醒,跟著她往山樑下去。眼前彷彿還一直晃著她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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