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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山地地道道的爹啊。可是他的心象有無數根看不到摸不著的小繩子牽著春山,春山的一舉一動無不牽著他的心。奇怪的是,他有時慶幸春山不是他明裡的兒子,他慶幸春山有明林這樣的好父親。他這個地主,如何能坑了他心愛的春山呢?
又要開社員大會了,怡仔心又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攥得他喘不過氣來。因為他又要在會上陪鬥了。
怡仔做夢也沒有想到,這次大會上,明林叔竟讓他這個挨批的人竟受到了表楊。
本來他和另兩位挨批的人同跪在臺上。一個是偷生產隊紅薯的慣偷,家中有幾個要吃飯的孩子的中年男人;另一位是搞封建迷信,天天唸經拜佛的八十歲的老太太。罪狀已叫人羅列出來了,怡仔是惡霸地主後代,專政物件;慣偷是挖社會主義牆腳,破壞集體生產的社會人渣;唸經老太太是搞封建迷信的老巫婆。人們坐在那兒專心地聽著公社領導的發言,象聽到聖人講天書一樣恭肅。婦女們邊聽大會邊做著手中的活計,也有悄悄地說話兒,都說那老太太也很可憐,也有嘆慣偷孩子多沒飯吃,卻窮得沒有志氣去偷竊。但沒人敢高聲兒。也沒有人嘆怡仔,因為是地主的後代,人人怕惹上了階級政治味。
接著是人民代表發言。劉八嫂的男人貧農代表黑八先上臺發言。黑八高聲地在擴音器前高聲喊了幾句打倒反革命份子,打倒地主老財後,場上的人跟著響起了響亮的相同的口號。黑八清了清爽子說,怡仔是地主後代,成天不言不語,其實是在打壞主意。他一肚子壞水,妄圖象別公社搞造反覆闢的人一樣破壞*。雖說暫時沒有找出他的證據,但廣大勞動人民不可讓他的表面現象矇蔽,一定要提高警惕,打倒價級敵人。
沒待黑八發完言,明林還沒有等到公社幹部說請,就先上了臺。他上臺後,先表揚了一下黑八,後又話鋒一轉說道:“人民軍隊在朝鮮戰場上流血犧牲,為的就是祖國的安全,人民的幸福。我們國家對俘虜,是寬大的。我們的社會我們的黨要爭取一切可以爭取的人。就拿現在在臺上挨鬥的怡仔來說吧,他家的出身是不好。但他也不是不能爭取的物件。幾年來我一直在觀察,他已改造得不錯,是我們中的一員。那次發洪水,他搶救水稻,象衝鋒陷陣的戰士,跑在最前面,為小隊搶救了不少水稻,挽救了不少的損失。那日老烈軍屬陳軍家中著火了,他第一個搶上牆頭,切斷火路。搶修公路時,石頭砸了他的腳,鮮血淋漓,但他只歇了半天,下午跛著腳,照常上工……毛主席也是富家出身,周總理還是資本家出身,但他們是革命的領袖人民的總理,象怡仔這樣一位改造得如此好的地主子弟,已不再是當年剝削勞動人民的地主寄生蟲,他是我們勞動人民中的一員了。希望我們廣大群眾,張開社會主義寬廣的胸懷,爭取我們社會主義的新人……”臺上公社書記聽到批鬥會上抗美援朝英雄對怡仔的彙報,不覺點點頭,伸出雙手鼓掌,臺下頓時掌聲如潮。
從此,怡仔再也沒有遇批鬥會就讓去陪鬥去了。
那次會後,怡仔偷偷感動得哭了好幾場。那天他從會上回家,獨自在山間小路上捆柴禾。他憋著內心的悲喜,忙忙地勞動著。忽然他坐了下來,府身將頭埋在膝下,抽泣起來。他以為此時山路上沒有人,可以痛快地發洩一通。豈知有個熟悉而又嚴肅聲音在問:“一個人在這兒做什麼?”他抹了一把眼淚,抬頭見明林叔手上拿了一根自己用菸葉卷的紙菸遞到他面前。他用顫抖的手接了過來,喉頭硬硬地低聲飲泣道:“我沒有煙給叔抽,反叫叔給我煙抽。”他的眼淚又“譁——”地奔了下來。明林淡淡地說:“抽誰的不是一樣?”說罷便走了。他卻在這兒哭得淚乾腸斷,日月無光。太陽落土多時了,他才揹著柴禾回家。
他懷中揣著明林給他的那支菸,捨不得抽。他放下柴禾,回到家裡,晚上在獨自拿著那隻煙在油燈下看了又看。其實,這是明林當兵復員後回來抽給他的第二支菸。他看了看這支菸,煙在他手上反覆地轉動著,象塊寶貝一樣讓他愛不釋手。他那已布上了皺紋的眼圈已紅腫。他時而沉思,時而喘著粗氣,因這時他心中難以平靜,傷心的往事在他心中掀著波瀾。他在心中反覆道:“叔,你這是仇將恩蓋啊!”他想不到明林平日對他總是冷冰冰,竟以德報怨。什麼樣的人是君子呢?明林叔這樣的人才是啊!
劉八嫂的男人黑八看明林在大會上幫著怡仔說話,心中卻怎麼也想不開。暗罵明林是個活王八。雖說黑八的出身光榮,在人前人後有臉面,說話也是算得數的;可明林卻在抗美援朝時,他所在的那個排裡立了功,因此明林也算得上英雄。明林說出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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