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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一旁的錢管事:“難為了他,身上還帶著傷疤,搬個凳子來叫他坐下吧!”
錢管事應了一聲,心裡大是駭異。王府規矩,主子面前,豈能有奴才的座位?
既是這麼吩咐了,便只有聽從之一途。
凳子搬過來,姓孟的看了一眼,眼神兒略似緩和,微微點了一下頭,便自坐了下來。
“嘿!”錢管事心裡嘀咕道:“好小子,架子不小,還真的坐下了!”
“孟!”姓孟的破例開了腔:“孟小月!”
“小月!”三姨娘臉現笑容,緩緩點著頭道:“名字很好聽,很有詩意,你讀過書,認識字嗎?”
孟小月臉上現出了一絲淒涼,自嘲地笑笑:“認識一些吧!怎麼,花匠也要認得字麼?”
“那倒不是……”
三姨娘發出了一串清脆的笑聲:“我只是想知道一些罷了……”
一旁的三姑娘笑著插口說:“聽你口氣,你好像很懂得花……過去幹過……這一行?”
“那倒沒有一一”孟小月冷峻的笑了一笑:“不過略知一二。”
“啊?”錢管事頗是意外地插口道:“你還真懂?那今天我當著三姨娘的面,倒要伸量伸量你了……”
“我看不必了!”
三姨娘含笑的眼神,直望著孟小月道:“這個人我信得過!我問你,孟小月,我園子裡有幾棵王爺從南邊移來的珍貴花木,這兩天都死了!”
“天太冷了!”孟小月想也不想地說:“凡是珍貴花木,多半耐不住寒冷!”
“那可又該怎麼辦呢?”
“不難!”孟小月清瘦的臉上,微微顯出了一絲笑紋:“府上可有暖房?”
“有,”三姨娘說:“一定要移進暖房才行麼?”
“也不一定!”孟小月說:“小花小木,用落葉及腐透了的馬糞覆蓋其根,大些的花木,可就要用幹了的葦杆包紮,到了來春再開啟也就無妨了。”
三姨娘一笑點頭,轉向錢管事道:“這個人我要了,可不許你們再難為他,我們先回去,回頭就煩你親自把他送過來吧!”
錢管事應了聲:“是。”
事情就這麼定了。
對孟小月來說,似乎暫時已脫離了顛沛流離,不堪承受的悲慘歲月。
固然,淪落到今日的一介奴僕,便是一項不幸的極大悲哀,而他的眼前遇合,卻又是不幸中之大幸,實屬難能可貴的了。
蒔花弄草者,雅事也!
也虧了當日的一番附庸風雅,春蘭秋菊,乃自種下了今日的一段遇合,人生的一切!
所謂的窮通變達,更屬奇妙之極,莫非冥冥中早已註定?
一片夜月,灑落在眼前靜寂的院落。
這裡地當賞心小苑西北角落,挨著蒔花的一排暖房,搭有草舍三間,便是專為護花者所謂的花把式的下榻之處。
孟小月便被安置在這裡。
雖說是小苑,這裡的規模可也不少。推開一扇窗戶,向著白雪覆蓋的院裡打量,亭臺樓榭,盡陳眼底,月色裡更似有一番清幽情致,一片玉光,狀似琉璃,將月光對映當空,原來時當酷寒,湖水早已結冰,蟾光映照裡,晶瑩璀璨,間以朱亭小橋,直似廣寒仙宮,美不勝收。
來的時候,正逢著王爺在此的夜宴,連三姨娘也不及拜見,便被帶來這裡。
隔著一片花樹樓榭,仍然聽得見隱約傳來的斷續絲竹,歌姬們的婉轉嬌喉說明夜宴仍在持續之中。
孟小月目注窗外,回想著自己年來奇慘遭遇,此番命運弄人,又把自己弄到了這裡,未來又屬如何,誠然是不得而知。
再想,自己設非淪身奴隸市場,或許早已追循父母於黃泉道上。敵人手段無所不用其極,焉能容忍自己這忠良之後,作僅有的漏網之魚!?
如此說來,眼前的寄身王府,誠然是上天旨意的安排,雖置身賤役,亦實可遇而不可求,十足珍貴的了。
陣陣冷風,透體生寒。
孟小月像是想明白了些什麼,緩緩關上了窗戶,返身過去,把一盞點著了的紗罩油燈端起來,走向床邊。
過去十天,苦上加苦,罪可是沒有少受。此刻猶自覺得遍體骨頭髮酸,更不要說身上的鞭傷了。
他這裡剛剛放下了燈,待將上床就寢,即聽見木門上有人輕叩兩聲。
有人嬌聲道:“孟先生睡了麼?”
孟小月一驚道:“誰?”隨地閃身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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