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一見傾心(第1/3 頁)
金人點燃篝火,搭帳篷,奏樂器,飲酒狂歡。侍從將新鮮獵物清洗烤制,周遭瀰漫起誘人肉香。王子和親兵們對飲吃肉,好不愜意,完顏宗磐又命歌姬獻藝。
歌姬數十人,以鹿狍哨、腰鼓、蘆管等樂器鳴奏,又有丹粉豔衣的舞者,手持銅鏡,忽高忽低晃動鏡子,鏡面光澤閃耀,敲擊則發出清脆鳴響,甚是有趣。
女真人能歌善舞,眾人皆圍火起舞。冷飛雪在一旁走神,忽被一歌姬拉起。她一個踉蹌,忙擺手拒絕,那歌姬面露憾色,對同伴耳語了一通。冷飛雪只訕訕一笑,復又坐回原處。完顏宗望見她如此,只覺好笑,割了塊鹿腿肉遞給她。她也沒接,搖搖頭。
這時,一名歌姬走到冷飛雪面前,朝她行禮,用漢話恭敬道:“素聞王妃喜大宋風土,小的曾與一宋人歌姬結交,小的向她學了幾首宋人的小曲兒。今日便獻醜,望博王妃一笑。”
說完,便有兩名樂師,一奏箜篌,一吹簫管,開始鳴樂。冷飛雪聽那曲調倒有些熟識,但因她對樂律不甚明白,也想不起是那首調子。但聽那歌姬唱道:
東南形勝,三吳都會,錢塘自古繁華。煙柳畫橋,風簾翠暮,參差十萬家。雲樹繞堤沙,怒濤卷霜雪,天塹無涯。市列珠璣,戶盈羅綺,競豪奢。重湖疊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釣叟蓮娃。千騎擁高牙,乘醉聽蕭鼓,吟賞煙霞。異日圖將好景,歸向鳳池誇。
冷飛雪越聽越覺耳熟,似乎在哪裡聽過,琢磨了半天也想不起來。等那歌姬一曲終了,她還兀自走神。完顏宗望撫掌一笑,大賞那歌姬。
宗磐笑道:“宗望成家之後,脾□□好似乎變了。”
宗望擺手一笑:“大太子說笑了。”
宗翰也促狹道:“不知誰總說‘宋人的靡靡之音不堪入耳’,怎的今日還打賞了?”
宗望但笑不語,回頭卻見冷飛雪仍在發呆。他默默嘆了口氣,悶頭飲盡杯中酒。
“這首是宋人柳三變的《望海潮》,小的唱的不好,並未唱出詞中意境,還請太子、王爺、王妃海涵。”那歌姬盈盈一笑,賣了個口乖。
冷飛雪腦子忽地炸開,《望海潮》?她幡然醒悟,眼睛亮得堪比天上的星辰。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可怎麼會這樣?……她蹭的起身,幾乎想也沒想就衝到拴馬的大樹下,解開繩索,翻身上馬。一時情急,也不知騎了誰的馬,一揚鞭,疾馳而出。
往南奔了數十里,回頭一看,身後並無追兵,她舒了口氣。豈料,身下駿馬忽揚起前蹄,轉身往回賓士。她驚道:“錯了!”遂拉緊韁繩,試圖制止那馬亂竄。可那馬哪肯服帖,只是橫衝直撞。冷飛雪翻身下馬,罵道:“蠢貨!”說來也奇,那馬見她下來,便不再鬧騰,溫溫順順的低頭吃起草來。
莫名失去坐騎,她愁悶不已,心中又是亂作一團。這時,見那完顏宗望策馬朝她奔來。一旁吃草的馬兒長嘶一聲,撒蹄子往宗望奔去。冷飛雪目瞪口呆,忽又恍然大悟,原來她匆忙間所騎之馬乃是宗望的戰馬,它常年跟隨主人征戰沙場,怎會輕易舍主人而去?她暗自嘆息,這下可惹麻煩了。
“想拐走本王的戰馬?”完顏宗望凝眉斥道。
她搖頭道:“對你戰馬並無想法,我只想離開這裡。”
宗望嘆道:“你竟這麼討厭本王?”
她見宗望數日來並無逾矩之止,也不像個十惡不赦的小人,便直言道:“其實我有大仇未報,如今忽然有了些線索,我不得不離開了……王爺乃是當世英雄,何不成人之美,放了我?”
宗望沉吟良久道:“既然有仇未報,那就去報罷。本王更可以助你成事,若你大仇得報,也定要回到本王身邊。”
冷飛雪見他一臉誠懇,倒像真心實意:“那謝過王爺了。”生怕他後悔,謝完轉身就走。
她止住腳步,心裡忽地一涼,說不定是個口蜜腹劍的偽君子,這邊放我離開,那邊就發兵西夏了。她回身道:“你為何幫我?”
宗望看向她,沉吟良久方柔聲道:“姑娘行走江湖多年,卻沒聽過‘一見傾心’麼?”
她臉微微一紅,再說不出半個字來。宗望將他身下良駒讓與她,又道:“本王的戰馬是絕不肯跟人走的,這匹快馬雖不及戰馬,但也是日行千里的良駒,你快牽了去罷。”頓了一頓,又道:“放心,西夏無虞。”
寥寥數語,道盡她心中所想。這些年來,她見過許多種類的情愛:譬如,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的暗慕,那是白一忠對蘇天璇,是霍行雲對沈千柔;譬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