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美人刺(第1/2 頁)
水紅紗帳,墨香遊動,燭影搖曳,一室幽然。冷飛雪才進殿門,便見一幅畫卷懸掛於玉製畫架。那是趙洛寒的全身肖像,是李笑寒根據最近一次所見而畫。不比少年時的青澀,此時的趙洛寒面色淡然。
李笑寒瞧了瞧畫卷留白處,嬌羞一笑,將手中狼毫遞給冷飛雪,意思是要其題詩。從前她作畫,他題詩,不成文的鐵律。冷飛雪手一抖,卻不知要題什麼字。
“洛兒?”她輕聲喚道。
冷飛雪心想,自己做詩不行,畫畫倒是可以糊弄過去。便道:“今日卻無詩性,不如我也獻醜作它一幅畫?”
李笑寒一愣,道:“我還不曾見過洛兒作畫。”
冷飛雪心想,那是,真的趙洛寒怕是不會畫。她鋪開宣紙,凝神忖思片刻,揮毫潑墨起來。她畫的是李笑寒,輕紗攏袖,盈盈身姿,眼角眉梢,含情脈脈。技巧雖稱不上爐火純青,卻已是形神兼具了。
李笑寒一旁端詳,只訥訥道:“洛兒,你果然不曾忘記我……”說著一臉悵惘,也不知又想起了哪樁心事。
冷飛雪吁了口氣,將畫筆擱在一旁,心底嘆道:還好沒有穿幫。
李笑寒挽起她手臂,二人信步走至雕花桌案前。她拎起酒壺,斟上兩杯酒,一杯放在自己手邊,一杯遞給冷飛雪。
看來還要把酒言歡,秉燭敘闊了。冷飛雪心中嘆道,又要聽她談那些綿綿往事,在她那兒是甜得化不開的蜜糖,而在自己這兒,卻比黃蓮心還要苦上千百倍。
“洛兒,”她道,“這十七年你是如何過的?”
冷飛雪道:“不過江湖漂泊罷了。”
“可憐洛兒一生孤苦。”她幽幽嘆道。
冷飛雪一愣,她自小無父無母慣了,並不覺得孤苦有什麼好可憐的。聽李笑寒這麼一說,竟也黯然神傷起來。
“這麼多年來,就沒碰上一個能照顧洛兒、關心洛兒的人?”她舉起酒杯正想飲下,忽又放下,問道。
“嗯,沒有。”冷飛雪憶及從前同沈千柔一道以酒灌醉趙洛寒,試圖掏出他心中所愛,可惜並未得逞。趙洛寒十多年來身邊都不曾有過女人,以前誰都想不通,如今卻是很好想通,不過是對李笑寒難以忘情罷了。而自己,又算什麼呢?正是因為僥倖與李笑寒有關係,才入得了他的法眼,成為一個替身而已。
她恨恨地抓起酒杯,往嘴裡一倒,冷聲道:“添酒。”李笑寒遂又為她滿上酒。
“你同合安,冷飛雪是怎麼認識的?”李笑寒陪她飲了一杯,往他碟中夾了一點菜。
冷飛雪想了想,道:“我的一位朋友收養了她,輾轉也便識得了。”
“你同她很是相熟罷?”她幽幽嘆息,喝了一口杯中酒,“如今想見一見你,都要勞煩她傳話。”
“她乃我門下弟子,自是知道怎麼與我接頭。”冷飛雪解釋道。心裡一慌,忙舉杯又飲。
李笑寒並不接話,也默默陪她共飲。
“洛兒,當初是你引那些宋人入谷的罷,我二哥一家的死也同你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李笑寒忽又提起了往事,“你並未殺冷飛雪滅口,且納入門下,我可以理解成你在贖罪麼?”
贖罪?冷飛雪竟沒有想到這個理由,其實這才是最簡單也最合理的解釋了。趙洛寒和霍行雲為何待自己這般好?可不正是懷著贖罪的心思?
“你能留下我二哥的血脈,說明你並不壞……洛兒,我始終相信你是有苦衷的。”她幽幽嘆道,“當年你背棄了我們的約定,在我這裡刺了一刀。我真是、真是好傷心。”說到“傷心”二字,她不由輕輕按住心口,許是心疾又發作了。
冷飛雪正要上前檢視,勸她切莫激動,不想她又道:“可是,傷心過後,我發現自己還是喜歡你。都說‘愛之深、恨之切’,可我對你,只有愛,並沒有恨。哪怕知道你是個無惡不作的壞蛋,我卻還是、還是想著你、盼著你。十七年來正是靠著這點念想,我才活至如今。”
聽她此言,冷飛雪真真是恨透了趙洛寒。有這般好的女子,他怎忍心辜負?
“可是……”李笑寒的臉色忽地變得煞白,她又為二人斟滿酒,“我生來就是西夏公主,不能自由選擇自己的愛或恨。當初年少任性時,為一己私愛,害了多少人……我同二哥從小一塊長大,他最是疼愛我……咳咳……”
她被酒水嗆得劇烈咳嗽起來,咳著咳著,雙手捂住心口,慢慢垂下了頭。冷飛雪大驚,忙扶住其肩膀,按壓她經絡穴位。
“對不起,洛兒。”她揚起臉,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