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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照例完糧。佃戶到了年終,向地主送些雞蛋之類,地主送還以年糕花生,彼此很客氣,極少有開倉收租,逾期不交,送縣追繳。這種地主,為人不齒,從未聞有地主剝削榨取農民之事也。餘從秦先生,初學八股文試帖詩,讀完五經,又讀周禮,看綱鑑。嗣又從上海本城汪季航先生。汪先生講小學,嗜杯中物。十六歲,初應童子試。時考試童生,分縣府及院試,縣府取後,方可應院試。縣府試發榜寫成圓形,都錄取。院試則欽派提學,按府臨試,須到松江。時學政瞿子玖宗師。先祖陪我到松江應院試,未蒙錄取,廢然而返。後又就讀於經蓮珊(元善)先生家塾。經家亦在高昌廟,離我家不遠,但食宿於經家。業師為張驤衢先生,是精於制藝者。同學有蓮老令嗣,經享沐、享頤昆季,還有一幼弟、幼妹。又有施魁元、星伯昆仲皆植之之侄輩,老同學久不通音訊,不知情況如何。
十八歲,又應童子試,提學為龍湛霖宗師,以第五名入泮,始青一衿,惜先祖已不及見矣。松江城門口,有一石碑,刻十鹿,一鹿向前,九鹿回後,又無記載,俗稱十鹿九回頭,諷松江人無前進之勇氣,其實卻不如此,不知何人何時所立者也。
二 完姻後適值戊戌變法
二十一歲,雙親為我完姻,娶王氏名梅齡,梓生先生之女,培孫之胞妹(培孫事後有另記)。卻扇之夕,即感失望,又以個性不同,一直不能和洽。少年夫妻,不能融和,真是莫大之遺憾。我之婚姻,既無媒妁之言,又非父母之命。記得十二三歲時,有王梓生先生,遠道來訪父,父尚未歸,遂陪閒談,有問必答。少頃父歸,留在家晚膳,餘亦同坐。王對父說,我有一女,與令郎年相若,擬許配令郎,我父猶遜謝,後竟定婚。彼此都是小孩,又未見過,自然不知長大後性情脾氣,此由於舊式婚姻,只重門當戶對之觀念也。
越年生一女,生時僅七月,因製造局火藥庫爆炸,受驚而產,眼尚未開,又不能咀乳水,由外祖母及我母,以中國育嬰法,用細銀管滴乳育養,居然長成。我父以聞爆聲而生,又以初次得孫而喜,即命名聞喜。此女很聰明,週歲未滿,即能得祖父母歡心,對我父尤甚。我父夜歸,總攜果品給她,她總等祖父歸來後,才肯睡覺,即晚歸亦如此,故我父特別喜歡,我心亦稍慰。
入泮第二年,即逢鄉試,我不喜作八股文,每逢入試,在場作文,又厭又急,出場後疲乏不勝,自問無登賢書之望。且聞即將廢科舉,故稟準我父,從未入鄉闈。
又越年,逢會試之年。各省舉子,俱集京師。南海康有為先生,約集舉子千三百餘人,聯名上萬言書,請都察院代奏,請修改馬關條約,免割臺灣,寧加賠款。格於廷議,未獲上達。遂在京開強學會,昌言變法,士大夫同情附和者頗眾。當時之士大夫,即今日所謂知識分子也,從此風氣大開。時經蓮珊先生(元善),紹興人,設立兩等學堂(高小高中之意),於其家之附近。名為學堂,仍是書院。惟學生膳宿於堂,分仁義禮智孝弟忠信八齋,學生共有六七十人,每齋請一教師。餘分在仁字齋,業師為錢秋槎先生,紹興老孝廉,講經學又長制藝文。義字齋業師鈕惕生先生(永建),亦名孝廉,講史地學,又講新學,餘亦師事之。後鈕先生從事革命,餘則入仕清廷,音信遂絕。
餘在兩等學堂攻讀,正是維新變法之時,每日報上登載,都是變法之上諭,有廢八股考試改用策論,有令各省設立學堂,有準人民上書代奏,都察院不準擱置,有設立鐵路局,修造鐵路,設立礦物局,準人民開採,有飭趕修蘆漢粵漢各鐵路,有獎勵士民著譯新書,保有版權,有發明新器,給予專利,有飭地方官保護商務,有飭駐外使臣保護華僑,有飭各省考選學生赴日本及歐美留學,有裁汰綠營,有八旗綠營改練新式兵操,有飭各部裁汰冗員,登進新士,每日上諭,總有數條,乃至十數條,讀之令人興奮。後又有禮部員司王照,因上書請部堂代奏,禮部堂官不與代奏,為帝所聞,竟將禮部尚侍,一律罷免,而賞王照以五品京堂。一時轟轟烈烈,士大夫均欣喜相告,以為
國家有變法自強之望矣。餘因手頭無參考資料,初稿未曾列入,後閱天文臺報載梁敬先生《戊戌變法演講集》,參以我記憶所及,特行摘錄補記,亦有清末季重要之掌故也。
時光緒帝親政伊始,翁同龢為帝師,時以時局危急進言。因甲午喪師失地,列強對中國,各定勢力範圍,遞以瓜分之局,迫在目前。又以翁師傅之保舉,召見康有為、梁啟超。康梁二氏,又奏陳國家危殆,非變法不足以圖存,帝遂下變法諭旨,繼續連下以上各諭旨,大都皆康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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