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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反感,他的“軸”勁兒上來了,也瞪著眼睛看著大夥,一言不發,把臉蹩得通紅。老師以為他預設了,一見他神態之間有不服氣,走過來就在他手心上打了五板子,還責令賠償,他眼淚也沒掉一顆,大聲說:
“賠就賠!賠就賠!”說完一扭頭就跑出了教室。從此,他就“不給老師用功了”於是期末考試三門功課都不及格,老老實實蹲了一班,成了妹妹海蕖的同班同學。
海蕖和海森在家裡的地位一比,那可是天壤之別,海蕖從小被捧為心肝寶貝,視作燕宅的希望,再加上是家裡的老小兒,又伶牙利齒,二太太疼著,董嬤嬤護著,二老爺偏著,就不免有點無理攪三分,一個“偏”子讓所有的人無奈,而拙嘴笨舌的海森,每逢說不過妹妹的時侯,就只會嘟噥一句“矯情!”
是啊,燕宅的格格、誤了卯的娘娘、未來的姑太太,說話怎麼還能有錯兒?怎麼能不“矯情”啊!?至於海蓉,是否也應該是格格、娘娘和姑太太,好象誰也沒想到過這事,誰讓她自己先沒這樣認為呢?這就難怪大家已經預設她——是一個野孩子!
一九二九年,也就是民國十八年,國父孫中山先生已經逝世三載,各種學校,無論公立、私立學校都在每星期一舉行“總理紀念日”,十五歲以下的人,都認定國民黨是與天地同來,最後也必與天地同去,遺少中已經很少有人理會那位被趕到天津做富翁的小皇帝。海蕖,這個小學四年紀的學生,也會在說“我們在天上的父……阿門”之外,還會背誦,“深知欲達到此目的,必須喚起民眾,聯合世界上以平等待我之民族,共同奮鬥……”
燕二老爺、白四老爺、佟姑老爺以及一切“老八板兒”,可深知國民黨並非與天同日,大清朝也八成兒成不了氣候,唉聲嘆氣已經成了他們的習慣,誰也說不上他們為什麼煩惱,包括他們自己,既沒有明確祈盼,也看不到等待的明天;他們連孩子們這點學問也沒有,更不用說什麼“聯俄、聯共、扶助農工”了。偶然聽海桐、海蓉說幾句什麼《狂人日記》“吃人的舊禮教”,也一點不明白。俄國在北京城哪一邊?不知道,共產黨是個什麼樣兒?沒瞧見過。工人農民不就是幹活種地麼?有什麼說頭!狂人就是瘋子,瘋子還記日記?可笑!人要是沒有“禮”豈不天下大亂?旗人家最講究禮教,可沒見吃過一個人。他們知道國民黨並非與天地同來,最後是不是與天地同去呢?誰想那麼多?崇禎皇帝吊死煤山上,大明變成大清;九歲的宣統爺成了“小朝廷”,大清變成*;民國六年,張勳復辟,又改為宣統九年;小皇帝坐了十一天龍廷,二次退位;段祺瑞上臺,孫中山當了大總統,又讓了位……。這些人為什麼放著好日子不過,今天你打倒我,明天我推翻你玩兒?不清楚,也用不著他們去弄清楚,不過除非大清復國,可別再改了,這倒不是對什麼新的社會有成見,而是覺著如果再變一回生活,不論變好變壞都太麻煩!
這些日子,燕二老爺淨顧著考慮家裡那匹大黑馬已經不能拉車,而不得不賣給“湯鍋”,可是又再買不起一匹新馬怎麼辦了,出個份子什麼的,臨時外借牲口套那輛四輪玻璃馬車倒好說,平常出門兒,不得已而求其次,坐大黃的洋車也成,可現在妞兒要上學了,能讓她走著上學麼?當然不能。能讓他們跟著海蓉他們一樣騎腳踏車上學嗎?又有失體統。面對這個天大的難題,二老爺試著動了動腦筋,突然大腿一拍,用唱戲的韻白說了聲“有——了!”馬棚裡不是有兩隻擠不出奶的山羊嗎?對,拴輛小車,讓它們拉著給小哥兒倆代步,又新鮮、又省錢、又安全、又體面。於是二老爺馬上給一干人等宣佈了這項偉大的計劃,並把這項任務具體落實交給了大黃。最高興的當然是海蕖和海森了,小哥兒倆樂的直蹦高兒,二老爺第一次發現自己的大腦有如次妙用,很是飄飄然一陣子。不過他又說:“可先別告、告訴你們奶奶啊!”
沒想到的是對這事大加讚賞的還有一個人,竟然是海蓉,她說:
“本來味,坐洋車最不講理了,都是人,人拉人,多不平等!”
二老爺對平等這兩個字的認識也十分模糊,他覺著要是沒人坐車,拉車的不都餓死了麼?海蓉初中還沒畢業,就和海桐一個樣,常說些什麼“自由”、“平等”、“博愛”,帶得海林、海森和妞兒也常說這些詞兒。可二老爺一幫老人兒向來認為這“自由”就是反天;“平等”就是逆倫;“博愛”就是象王寶釧那樣的丞相之女愛乞丐,只是一齣戲,真是孩子話。二老爺對於孩子門的話,向來是充耳不聞,由他們去瞎吵吵吧。二老爺關心的只是燕宅的哥兒、妞兒不能像野孩子一樣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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