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部分(第3/4 頁)
,栽倒了。他爬起來,又是一陣奔跑急竄:“玉晨……”
張玉晨只得站下了。
潘遠華撲近,一個趔趄,他死死抱住了張玉晨的雙腿,喘息著哀嚎:“不,不,你不能走,不能拋下我!我們、我們有孩子,有家……”
張玉晨一動不動,流雲在眼裡奔騰。
“你想想,想想吧!想想我們二十年的感情,想想我對你的心。心!看看,這兒!難道,難道,它就一錢不值?從小時候一塊兒讀書時起,它就在為你跳動。你……你竟把它踩在腳底,不屑一顧。你不能對我這樣冷酷,這樣無情……”
他的手在發抖,聲音也在發顫。張玉晨分明看見,一個個字夾肉蘸血、殷紅淋漓地迸射出來。她撫摸著胸腹前他的蓬亂的頭髮,喉管梗塞,欲語無詞。
“我錯了,後悔莫及!可你……給我一個機會,給我一點餘地吧!我改,今後,隨你的心願。只求你不要拋下我……沒有你,這世界對我毫無意義。你知道,你知道的!我心裡只有你,只有你哇!你走了,丟下我走了,讓我幹什麼?幹什麼?讓我天天自打耳光、夜夜忍受煎熬折磨嗎?嗣兒他……不能沒有媽媽!玉晨,玉晨,我什麼都可以不要,我只要你。我不相信,你那個組織,那個共產黨,對你就這麼重要……”
張玉晨一激靈,壓下了胸腔內將要氾濫的感情潮水。她抬起頭,喘息兩口,低沉地說道:“潘遠華,我知道……你的心。我們不是一個階級,沒長在一根藤上。今後,還是各走各的路。我有我的信仰,你……彆強求我了!”
語調平緩,卻決然。
潘遠華呆呆地仰望著她,被痛楚扭曲得變形的臉一分分地滲出了絕望:“你……非走不可了?”他問,聲音失真。
張玉晨不答,臉色蒼茫。既然自己選擇了自己的路,無須再問什麼,只有走下去,走下去……
久久,倆人一站一跪地凝結不動,組合成石刻的雕塑。
故事敘述到這裡,我為潘遠華設定了兩種結局。
先說第一種——
早潮在遠方轟鳴。幾隻白色的海鷗,“嘎嘎”地發幾聲悽叫,流星般劃過晨空。
東天在漸漸發紅。
終於,張玉晨推開潘遠華,抬腳向北走去。
“玉晨!”潘遠華嘶啞地大喊一聲,跪行幾步,擋住她的去路,“既然……無可挽回,我,求你一件事。”
他的聲音冰冷,臉也灰白。
“……說吧!”
潘遠華從腰裡掏出一把槍,雙後捧在張玉晨面前。
手槍,那把牛角柄左輪手槍!張玉晨怔住。
“早知道……那一回,還真不如死在你的槍口下。你走了,我……也不想再活,與其一天天忍受折磨,不如死個痛快。求你,給我一槍……”
“你……胡說什麼呀!不,不,你收起來!”張玉晨尖叫。
“怎麼,害怕了?不想看著我死?”潘遠華慘白的臉上透出一絲冷笑,“用不著心軟,玉晨,我的命……屬於你,沒必要讓我死得更慘。夫妻一場,死在你手裡,我心裡好受些;至於你,也可以向你的組織……有個交待。”
“不,遠華,你不能……”
“別說了!要麼,你留下不走;要麼,就……答應我這個最後的要求。沒別的選擇。”
他的語氣很輕,神色卻斷然決然。
張玉晨淚如雨下。
“來吧,拿起它。來吧!”潘遠華催眠似地督促,“對著我的胸膛,輕輕一扣。來吧,你是愛我的。別讓我在自責的煎熬中慢慢慘死……”
張玉晨的心被切割成碎末,淚如注血,眼前一片殷紅。神思恍惚裡,她木木地舉起那把左輪手槍,對準了潘遠華……
——不,這不可能!這個結局太殘忍,我的姑母不可能如此冷酷!畢竟,她愛潘遠華,這種愛早已深入骨髓,不可能磨滅,也不可能消失!
我還是選擇第二種結局——
久久的沉寂裡,幾隻白色的海鷗“嘎嘎”地發幾聲慘叫,流星般劃過晨空。
東天在漸漸發紅,遠方傳來隱約的早潮轟鳴。
終於,張玉晨俯下身子,掰開潘遠華的手,輕聲叮嚀:“你……回吧!”
潘遠華癱軟下去,眼睛變得極端的衰老,如兩盆死滅的灰燼;腦袋也失去了支撐,沉沉地垂下。
張玉晨退幾步,轉身朝北方走去。一步一步,堅定從容。
身後,傳來“砰”地一聲槍響。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