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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海的土地上。民俗學者們考證,它起源於古代的“儺舞”,用於驅逐瘟疫,追趕惡鬼,祈福禳災,超度亡靈。
隔一天,汪老爹果然把石塘鎮的趙家僮子班請來了,另外還請了好幾個紙庫匠竹篾匠木雕匠,大半天工夫,就在汪家園的空地上用桌子凳子門板床板蘆葦篾竹銀箔彩紙搭起一座兩丈高的靈華寶壇。
僮子班班主聽說是大名鼎鼎的張寶成請做道場,很有點受寵若驚,於是整頓精神,洗手沐香。午時過後,靈華寶壇裡外飄起十多道獻榜吊掛,正門四道,從右至左,分別為:
軍旅同伍陣亡將士孤魂
刀槍無情軍法處置孤魂
九世同居張氏列祖列宗
先考張公大林張公岱五
既做齋事,不妨多供神靈多發善願。按僮子法事規矩,左右旁門,也吊起了十多道獻榜,什麼歷代王族、建節封候、百郡賢良、書生高僧、商旅閨閣、盲聾病啞、苦役囚徒等等,不分高低貴賤,各行各業,人人有份。
對我的三伯而言,做這回道場有一種宿命的意味。儘管汪老爹再三叮囑鄉鄰們為張部長保密不要張揚,訊息還是傳了出去。請僮子做道場,這兵荒馬亂的年景裡可是少見的稀罕事兒,得到訊息的人們也都悄悄然趕來了,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的為祖宗借供上香,有的為親人燒紙鋪路,也有的為後代祈求神仙庇佑。來就來了吧,誰家也都有個求菩薩保平安的心事!張寶成很是大度,還讓鄉親們擺上了一溜兒供桌讓大夥兒獻祭焚香。他不可能想到,朱達明派來探路的兩個特務也混在看熱鬧的人群裡。
申酉之交,一番“七冬八冬倉冬倉、七冬八冬倉冬倉”的鑼鼓之後,兩個少年僮子手展一面席子大的青鸞百腳幡走向祭臺。領班的老僮子手捧雄雞一隻,口中唸唸有詞;左旋右轉中猛地大喝一聲,將雄雞脖頸生生扯斷。雞血頓時噴濺四方。稍停,老僮子手蘸雞血,空書“敕令”二字。然後將幡升向二丈四尺高的竹竿頂端。老僮子引領著張寶成拜天拜地拜四方,行祭算是正式開場了。
黃元紙上,一一寫上張寶成所能想起的受祭人名,汪老爹指揮鄉鄰們排上了祭品。祭品中,除“趙太祖報曉金雞”、“耿老公西湖鯉雨”、“太行山巧造肥羊”、“鄭三郎修身貢豬”四樣犧牲外,另有香燭紙馬、清茶美酒、糕團麵點、豆腐鮮果。雞是整雞,魚是全魚,豬羊各取其頭,嘴裡含根尾巴替代全身。
祭供完畢,三聲鼓響,老僮子焚化黃元,發符召請值日功曹到壇聽命。但見八個僮子列成兩班,手舞錦幡繞著大香爐走馬燈似地串起花來。八條身影越走越快,攪得煙霧繚繞紙灰瀰漫。老僮子搖動鈴杵,引著眾僮子一領一和地唱將起來:
“發牒三道鼓三敲——”
“天兵天將下九霄。”
“紫金爐內把香焚——”
“奉請四府十方神。”
“一請開封包龍圖——”
“陰陽界上貼關符。”
“張龍趙虎來聽令——”
“兗州城內捉替身。”
“二請南陽諸葛亮——”
“錦囊妙計點兵將……”
那唱腔高亢激越,似哭似嚎,攪和著煙往人身上裹也往人心裡鑽,讓人遍身冷嗖嗖地起雞皮。張寶成看看夜空,感覺那些飄遊的浮雲裡隱藏了許多的躁動,這讓他心頭升起一縷縷的惶恐。不,不能讓田萍受了驚嚇!他可能會這麼想,沒等道場結束,就把田萍攙回了他們安身的那幾間獨立的茅屋。
一切,全讓兩個探子看在眼裡。
差不多半夜時分,道場才漸漸散了,熱鬧了多半天的汪家園靜下來。
夜色濃黑,黑得充滿陰險。
送走僮子班,張寶成感覺心安了許多。不管這回道場能不能真的超度那些槍子下的死鬼,他總算是盡了一份心,做了一份功德!
然而,另一種預感也如蛇一般從草屋的泥牆、蘆芭帳裡爬出來,“嗖嗖”地吐著蛇信兒,令他遲遲難以入眠。三更天他起身查了一回哨,沒發現什麼異常,才重新回床上躺下了。
身邊的田萍發出均勻的呼吸聲。張寶成伸手輕撫她鼓鼓的腰腹,心頭湧起一股將要當父親的異樣情緒,深深的愧疚也如蚯蚓鑽進心田裡蠕動著。他覺得對不起娘子,也對不起將要出生的娃兒。結婚近兩年了,田萍一直跟著他東跑西顛,至今沒個安穩的住處,娃兒出世後怕也不可能過上安定日子。早知如此,還真不如守著八信街那爿小客棧,太太平平地數年頭!人活在這世上,原不該存下太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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