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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能在哪兒?河邊土坎唄。”兩口子同聲說出。
我逃跑般走離伊瑪家,到外邊大口大口喘氣。
我先回家,從地窖牽出白耳,正好帶它去河邊放放風,又可給我做做伴兒。伊瑪這瘋丫頭,別見我又犯病。
我遠遠看見她呆呆地坐在那土坎上,呆呆地望著秋水出神。
“伊瑪……”
她不看我,依舊呆望涼寒的河水。
“我是他們撿來的養女,養女……”伊瑪自個兒叨咕。
“什麼?你是他們的養女?”我不知道此時的伊瑪正常不正常,觀察她的臉和神態,除了憔悴變瘦外,現在她還算正常,只是眼睛陰冷陰冷。
“是啊,他們去通遼看病,從醫院板凳上撿回來的,我是人家丟棄的私生子。我娘壓根兒就不能生育。他們瞞了我這麼多年……”
“難怪他們對你這樣狠!你是咋知道的?”
“我不答應他們,他們就又打又罵,說撿回你這野種,養了十七八年,該報答他們了……”
“原來真是這樣。唉,伊瑪,你真命苦……”我不知說啥好,也望著那秋水滿肚酸楚。面對這種命運,她不魔怔也難。
白耳圍著伊瑪轉,嗅嗅聞聞,又拱拱她的膝頭。過去我常帶白耳約伊瑪一起去野外挖菜打柴,它跟伊瑪很熟,一點兒不認生。
伊瑪突然抱住白耳的頭,“嗚嗚”痛哭起來。
白耳搖著尾巴,任她摟抱親熱和發洩,顯得很大度和理解。我暗自納悶。不過,白耳在家裡的待遇也跟伊瑪差不多,真是一對苦命人獸。白耳伸出舌頭,舔著伊瑪流淚的臉頰,更令她感動不已,抽泣不止。
“把白耳送給我吧!”伊瑪突然對我說。
“這……”我一時驚愕。
“我想有個伴兒……白耳又理解我。反正你不在家,也不需要它,你們家人也老打它,我跟它同病相憐,在一起還有個照應。連這一點要求你都不能滿足我嗎?”伊瑪站起來,瞪大眼珠面對著我。
“好好,先別急,咱們好商量……”我怕她又犯病,安撫著,“你這主意,倒不失為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我也正為白耳的事頭疼呢。可你那寶貝爹媽同意嗎?”
“會同意的。我就帶著白耳嫁胡家,白耳是我的嫁妝。這是條件。”
“你還是同意嫁胡家?”
“不同意你讓我嫁誰?守著這對狼心狗肺的爹孃,還真不如嫁出去,找個漢子過自個兒的日子,嫁誰不是嫁呢?咯咯咯……我一個瘋子,還能嫁誰?咯咯咯……”
聽得我倒吸一口冷氣。
我拗不過伊瑪鐵了心的請求,最終咬咬牙決定,暫時把白耳交給伊瑪照料。我擔心不答應她又讓她傷心,我再也不想傷害她那破碎的心了。而且,白耳還真有了個好著落,我不必再牽腸掛肚。一想,這還真不賴。
“好,白耳就送給你照料。你好自為之。”我由衷地說,此時此刻說什麼也多餘,我一個文弱少年也無法改變伊瑪的命運,惟一送給她的就是祝福了,還有白耳。
伊瑪高興之極,抱著白耳滾倒在地上,發出“咯咯咯”的爽朗笑聲。白耳這麼多天頭一次在河灘地上如此自由地跳躍撒歡,似乎聽懂了我們的決定,跟未來的女主人無拘無束親親熱熱地玩鬧著,把歡樂和快意撒滿河邊沙灘。
“伊瑪,將來要是你真去了胡家,他們誰欺負你,就叫白耳咬他們!”我說。
“我會的!”伊瑪說得咬牙切齒,兩眼又變得陰冷。
我不寒而慄。
我此時真拿不準我的決定對還是錯。
第二天返校之前,我好好餵了一頓白耳,再跟家裡人打了招呼,然後就把白耳牽到了伊瑪家,親手交給了伊瑪。奇怪的是兩邊都沒什麼反應。我們家好像早就等待著我把白耳牽走,管它是公園、荒野或是別人家;而伊瑪家,也好像早已達成協議,默默地看著伊瑪把白耳牽進一個新搭的狗棚居住。
從此,人們常常看見河邊沙灘上,有個孤女牽著狼狗溜達,或坐或躺或笑或哭,或瞅著那流逝的河水哼一曲哀傷的歌。人和狗日趨親密無間,形影不離,相互照應。有時人犯病變得瘋瘋癲癲時,狗忠誠地守護著她,不讓頑童或不軌者靠近半步,甚至把他們追得嗷嗷亂叫。
又過了一段時日,這孤女和獨狼的身影從河灘上消失了。惟有那河水日夜奏著哀婉的曲調,嘩嘩啦啦地唱,如泣如訴。
三
伊瑪果真嫁到胡家,帶著白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