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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兩軍再次於城頭展開了激戰。不同以往,燕軍此次採用了五六個人的戰陣,且由契丹和幽州兩族戰士的混雜編成,充分利用了兩族戰士的優勢。初一接戰,便顯出了極強的戰力,關中守軍即便多一倍的人數,竟也一時取之不下。
很快,十來個小型戰陣在長安城上擺開,逐漸控制了局面,就像星星之火,漸成燎原之勢。恆元在後方督戰,心中暗叫不好,他急調了一排弩手,排成了一字的陣勢。
“我說放箭,你們便放。”恆元看了看那些手掌發顫的弩手,又加了一句:“違我將令者,斬!”
“將軍,這……”恆元的副將也有些不忍,不由出言勸阻。
“不必說了!”恆元根本不留餘地,決然打斷了副將的話。他甚至沒有側目,眼睛仍緊緊的盯著前方的戰局。
雲梯上,又是數十人登了上來。加上起初的戰士,使得陣腳更加穩固。他們就像海中的礁石,任憑狂風巨浪,卻巋然不動。相反的,長安守軍一時氣勢渙散,漸漸朝後撤去。
越來越多的幽州戰士登上了城頭,局面逐漸朝幽州傾斜。
“放箭!”看到這情景,恆元冷然命令道。
“嗤—嗤—嗤”天地間一時佈滿了飛矢穿刺空氣的尖嘯,緊接著就是刺入肉體的聲音,慘叫聲,滾落聲,以及一朵朵殷紅的血花旋開旋滅。最後,只留下一地的屍體,滿目的鮮血。
“再有後退者,同罪!”恆元陰冷的聲音在城頭響起。
關中軍惶然踏著同伴的屍體,重新奪回了陣地。
“好狠!”城下,李沐風的瞳孔猛然收縮。
“繼續上,看他恆元能射多少次?”裴行儉淡漠的說道。
薛禮點點頭,手中令旗朝前一指,那是繼續進攻的訊號。城下,數不清的燕軍戰士為著輕輕舞動的令旗前赴後繼,不死不休。
一具具年輕的生命倒下了,有對方的,也有自己的。他們把鮮血塗抹在城牆上,作為存在的痕跡。在這裡,生命變得無比輕賤,毫無重量。他們都是爭取勝利的籌碼,卻永遠看不到勝利的背後。
伴著呼喊和鮮血,又有上千人永遠閉上了眼睛。
“他們橫了心麼?”恆元緊緊抿著嘴唇,眼中漠然的看著自己的將士一個個倒下,又一個個衝上去。長安城頭,就像一個永遠填不盡的窟隆,就看雙方誰先崩潰。“這樣的勝利,對燕王又有何意義?”他有些想不通。
那麼對他自己呢?恆元想不出這個答案。
李沐風也在思考這個答案。他知道,若是這樣持續到最後,得到的不過是一場毫無意義的慘勝。只是,他絕不能停下來,否則,起先的付出將前功盡棄。而且他也相信,在這種以生命為代價的堅持中,幽州將笑到最後。他不認為關中的守軍能夠死戰到底。
此刻,攻守兩方都像壓上了全部家當的賭徒,期待著能在最後一刻翻本。
恆元明顯的感覺到了越來越大的壓力,前方監軍的將士已經連續斬了數人,掌中的鋼劍已經崩了無數缺口,然而,面對鬼神附體般的燕軍戰士,依舊有人嚇得遲遲不敢上前。
“這可不妙……”恆元知道,這樣下去,自己的軍隊隨時有全盤崩潰的危險,到了那時,就算神仙也救不了長安!
論起視死如歸的勇氣,關中士兵根本無法和燕軍相比。
“你去找房相,讓他把南衙的禁軍調上來!”恆元回頭對自己的副將言道。
“這……”那副將看了恆元一眼,腳下並沒有動。他心中暗想:若能調得動南衙,又何必等到今日?
此中道理,恆元又如何不知。可事到如今,他要嘗試抓住一切能夠利用的力量。即便房玄齡並不派兵,也要讓他明白自己的堅決態度。或許,這就是下一次交涉的基礎。
“你不去麼?”恆元目光一寒。
那副將嚇的一哆嗦,忙轉身下了城。恆元稍稍想了一會兒,又朝一人道:“讓北衙的人上城,先頂上一會兒!”
三萬北衙禁軍,一共來了一萬五千人。趙繼愈運氣不佳,被派來協助守城,顧況也跟著一起倒黴。顧況一直想,若是他們留守宮內,太子恐怕早就被抓住了。而守城這種光天化日的事情,反倒難以搗鬼。更何況,恆元一直不肯讓禁軍接近城門呢!
“咱們且在後面看著。”趙繼愈拉了拉顧況道。
顧況點了點頭,他從來都沒有上前的意思。他瞅了瞅防守相對薄弱的城門處,不禁恨的牙根癢癢。若是此時手中有一百聽命的死士,他就敢衝下去